第32章 32.红枣与红玫瑰花茶
枝源八云在心中重复着清野流歌的话，她确实没说错，唯一能证明惠理无辜的，就是把另一个惠理给抓住。
但这种事情谈何容易，且不说到时候如何制服二阶堂惠理，现在连她的踪迹都不知道。
“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惠理现在是一个只会按照欲望行动的「本我」，对你喜爱的渴望就是她无可替代的本能需要，那么她现在.......”
清野流歌看向身后，月亮的镰刀在割倒着云朵，昏暗的树影投射在地面上寂静无声，显得阴气沉沉，吹来的风撩拨起她脸颊的发丝，
“估计就蛰伏在哪里盯着我们.......不对，是像野兽一般依照求偶原则热切地盯着你。”
她.......就在附近.......？
在枝源八云惊起一身冷汗时，二阶堂宗岩终于开始细心观察起眼前的少女，随即满脸惊疑，嘴巴一开一合：
“调......调月小妹？你.......你怎么.......？”
他从没想到，已经神隐了六年多的调月汐莉，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她姓清野，从大阪来的。”枝源八云随口就回应了舅舅的困惑，继续回应着清野流歌道，“你怀疑她还会来杀我？”
“这我不清楚，但来重新找你是肯定的。”清野流歌看向他的视线中捎带些许感激，“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你说的话全是实话的份上。”
毕竟从始至终，她也从没见过另一个二阶堂惠理，一切的一切，都是从枝源八云的口中以及梦境中来获得信息。
二阶堂宗岩的目光从少女身上收回，嘴里喃喃着「真像」，之后伸出手握住枝源八云的手臂说：
“八云，现在赶紧去一趟警局行吗？惠理，先尽量把惠理带出来，如果带不出来.......也能减少些刑期。”
枝源八云一惊，打算和二阶堂宗岩先赶去警局时，母亲端着红枣汤出来了。
“八云，先喝汤。”
“......”
他起先是没打算喝的，但又要照顾母亲的情绪，他还是要多喝几口。
滚烫的水还没完全凉下来，枝源八云就是强忍着几口啜饮。
“八云，这么热，你喝慢点啊。”
“在喝了。”
“我是让你喝慢点。”
“会喝的。”
喝了一半实在受不了，枝源八云伏下脸，不知为何就连他自己都有些紧张，胃部的疼痛也更加强烈。
但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胃内仿佛有一双冰凉的手不停地在胃壁上按摩，不管多滚烫的水，也无法再烫伤他分毫。
喝完红枣汤，屋外的那辆皮卡车也被二阶堂宗岩开了出来，绘莉尚香在外头倒是先上了车，坐在副驾，和宗岩聊起关于父亲的一些事情。
后来的两人只能坐在后排。
清野流歌先坐进去，很自觉地挪动着臀部到最里头，让枝源八云不用绕一圈上车。
“谢谢。”枝源八云利索上车。
少女看着他擦拭着嘴唇的湿润，犹豫了一会儿，像是随口说道：
“你好像挺能喝的，你是平常爱去酒吧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连那么烫都能喝，所以我怀疑你是不是经常喝高度数的酒。”
“……这倒没有，抱歉，我忘记让妈妈给你也来一碗了，这对身体好。”
清野流歌则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摇头回应，开口说：
“没事，我也没什么资格去喝，还是留给惠理吧。”
听了她的话，枝源八云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焦躁，他急不可耐地看了一眼清野流歌，小声说道：
“你也不爱喝红枣汤吗？”
清野流歌的神态颇显迟疑，她确实不爱喝红枣汤，所以每当那个来的时候，都是泡玫瑰花茶喝，很暖也很好喝。
“还行吧，挺爱喝的。”
但他说的「也不爱喝」，如果在这里承认.......那不管如何，就是她中套了。
“哦，红枣汤挺好的，还便宜。”
枝源八云的回答很是干脆，歪着头看向窗外说，
“汐莉说她不喜欢红枣汤，再过一两年如果来了月经就泡红玫瑰花茶，那东西闻着香，喝起来也舒服。”
“唔.......”
身边的少女发出一阵低呻，枝源八云好奇地望过去，她倒是没有露出什么表示厌恶的情绪，只是微微蹙着眉头。
“怎么了？”他问道。
清野流歌又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找了个借口说：
“有人和你说，在女生面前谈「月经」什么的，很影响感官吗？”
“诶？”
对于少女的疑问，枝源八云并没有觉得哪儿奇怪，甚至认为是他自己没注意，很是尴尬地别过脸说，
“抱歉，我还以为说这种词挺正常的.......”
“还是别说这种容易引起女生误会的词汇比较好。”
其实没什么的。
清野流歌见他这幅模样笑了笑，之后便掏出手机，屏幕泛起的光，微微照亮她的脸蛋。
她正看着手机屏幕，毫无目的地打开浏览器，蹦出来的是某些明星出轨塌房、西方打了几年的战争局势、以及大洋彼岸的国家总统选举.......
这个世界从表面上来看，既和平又暴躁。
不知为何，枝源八云很想就这样沉沉睡去，然后从此一睡不醒，他会像一条被放置在太阳底下的抹布那般凝固，直到被母亲发现，再次浸入水中。
“你好像还没回答我，那么烫都能喝下去，你平常是爱去酒吧？”
清野流歌的话将他的思绪从太阳底下拉回来。
“没有。”枝源八云睁开眼睛，身体随着车辆在轻轻摇晃，“虽然没有去过，但我不喜欢酒吧，你呢？你喜欢？”
有人觉得「酒吧」是人类放纵的场所，是一种自我强健的表现。
他觉得这种说法可能没错，但如果这种「地方」才是人的真面目，那么枝源八云并不怎么喜欢自己去当一个人。
他讨厌酒吧的真正理由，恐怕不是那种掉入崩坏之地的恐惧感，以及外乡人抵达另一个村落的疏远感。
他只是害怕会在这样的环境中，引燃自己心中的黑暗。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喜欢酒吧这一类的场所。
枝源八云深知，他的内心深处潜藏着另一个与表面完全相反的性格，那是背经叛道，喜好深渊的旺盛生命，就像在黑夜中蛰伏着的二阶堂惠理一样。
酒吧只是深渊的其中一角，世界上有无数诱惑飞蛾般的灯火在引诱着他，所以他为了一辈子掩饰内心的黑暗，只能极力地刻意回避这些。
“我也不喜欢——”清野流歌坐在另一边看向窗外，她意外地发现这座岛上的夜晚还算漂亮。
在她的刻板印象里，酒吧代表着无秩序，那里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粗野蛮横的呼喊，在混沌之中却有着压倒性地自作主张、为求生存的强烈力量。
这些全部是清野流歌所厌恶之事，所以她从始至终都没去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