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神稚少女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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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无人能理解(4000+二合一)

清野流歌不知该如何是好,也没认真思考过便说出这句话。

她有些担心自己就像在排水口周围四处飘荡的发丝,一旦产生旋涡就会被吸入其中,随波逐流、苦苦挣扎、纠缠不清。

那自己又是为何而来呢?既然什么都不愿意接受,那不来不就行了?

仔细想来挺可笑的,她心中已经决定了要将事情全部调查清楚,过去之事不管是喜悦还是悲伤都要划上句号。

本质上是将过去的她,给永远囚禁在岛上的故事里。

要是能彻底将从前舍弃的话一定会变得轻松,到头来她能选择的,也不过是背负起岛外还是岛内的行李,又或者是一起背负罢了。

而寻得了一些线索,却立马给予否认,就像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不就是来之前,已经选择好了吗?

在短时间领悟到这一点后,清野流歌突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灵魂如同一只充满氦气的气球,羞愧难当。

像是在重新给自己找借口那般,她张开口继续说道:

“我不清楚,枝源你觉得的呢?”

“我也不清楚。”

枝源八云只是轻吸了口气,他并没有给予明确的表示,只是声音和态度如同风平浪静的海一般沉稳,通过气氛,非常明确地表示了让她自己决定。

“我要赶紧回去了。”枝源八云说。

“以防万一,一起走吧。”绘莉尚香说道。

“麻烦了,经历这些,一个人走夜路说实在的也挺怕的。”

枝源八云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他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左上一花说按照「约定」,她们只能在常室岛上狩猎,而二阶堂惠理在西稚岛上杀人,是坏了规矩。

可约定又是什么?谁和谁的约定?

但不管如何,似乎在西稚岛上杀人不在她们的规划内,可能只要待在这座岛上,就是安全的。

走出西稚医院,枝源八云仰望着天空,这是一个月明星稀,气氛静谧的夜晚。

路上他详细说了两个惠理,以及从始至终的一切,两人纷纷表示不可思议,但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清野流歌轻扫了一眼枝源八云,他的袖口被海风吹得微微鼓起,她从来没去如此关注一个男生。

一想到自己说不定真的是调月汐莉,那么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她的青梅竹马,她的心中就涌现一丝混杂不明的情绪。

虽说现在毫无关系可言,他除了帅气之外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说白了,两人只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人罢了。

但不知为何,视线总会落在他的身上,就仿佛是提前知晓了「命运」,觉得会和他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而感到.......

奇怪.......?又或者是.......期待......?

来到二阶堂惠理的家,却发现灯全是开着的,但没听见一点声音。

从窗户内倾洒出来的光芒和头顶的月光,为庭院的碎石地镀染上一层淡淡的朦胧晕辉。

“我就在外面站着了,误会解除前,我和师娘见面不太好。”

在母亲眼中是「小三」的绘莉尚香很有自知之明,让他省了不少心。

“谢谢。”

“那我也在外面好了。”清野流歌还没自然到跟着他进去。

枝源八云看了她一眼,她修长的睫毛梦幻般地低垂着,几缕发丝遮掩着她小巧的耳朵,连至下巴的曲线很是柔和。

“......谢谢。”

枝源八云已经记不清多少次站在这座房子前了,但这一次心情总是难以平复。

就当他准备敲门的时候,房子里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撞击的闷声。

pong——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

紧接着,枝源绘雪近乎惨叫般的声音,险些将枝源八云的鼓膜刺破,惊飞了林间蛰伏的黑影。

尽管是夜晚,但母亲的声音却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撕心裂肺地喊叫声极为激烈,似乎完全不在乎被左邻右舍听见。

清野流歌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枝源八云,屋檐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泛红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能让人无比明确地感受到他心中正逐渐升腾起的激动情绪。

她自认为不是那种很擅长和异性......不对,是和人交流的人,何况还是面对别人家里的尴尬事情。

当下,只能静静地待在原地。

枝源八云快速冲上前,门上了锁,只能疯狂敲打着大门。

“妈!妈——!”

他的喊叫声吸引了房里的人,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穿着警服的二阶堂宗岩,他的制服像被人用力拉扯过显得格外凌乱,额头上破了一大块的皮,鲜红的血液沿着他的鼻梁画了一条细线,直达人中。

“八......八云?你、你?”

二阶堂宗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活生生的枝源八云,他使劲睁大眼睛,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某人的恶作剧,不停地在他身上寻找着疑点。

然而枝源八云没有回应他,直接双手用力推开他健硕的身体,急忙往里走去。

在沙发上,枝源八云看见了那蜷缩着的背影,以及轮廓中所散发出的不幸氛围,都强有力地证明了那就是他的母亲。

那宛如是被囚禁在找不到出口,伸手不见五指的深邃黑夜中的身姿。

枝源八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与此同时,他也想起了当年父亲消失,在地上痛苦到打滚的母亲,童年的回忆也紧随其后般地汹涌而来。

他不想再让母亲尝到这种痛苦。

“妈.......”

枝源绘雪再次听到声音,抬起头,可长时间的哭泣让她的眼睛生疼朦胧,只能察觉到视线中有一道人影。

但长时间和孩子的相处,她早就已经到了不用看,只需要声音、走路姿态、浑身散发的气息,就能辨别来人是否是他。

“八.......八云.......真的是你?”

枝源绘雪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紧盯着他的视线中透露着期望,然而这反而看起来更显得悲怆。

“我没有死,我应该只是......假死了。”枝源八云上前拥抱住母亲,他既有些庆幸,心情却也有些复杂。

他到底要多感谢汐莉呢?可自己却怎么把汐莉找到并带出来都不知道。

枝源绘雪像是在确认某件完好无损的宝物一般,不停地在他的身体摩挲着,接着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又想嚎啕大哭,但只能从喉咙中挤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真的......是真的......?怎么会这样?”

枝源八云安慰般的摸了摸母亲的后背,轻轻地把她挪到沙发上坐着。

他想去和站在门口听绘莉尚香解释的二阶堂宗岩说话,但却被母亲紧紧抓住了手臂。

“妈,我去和舅舅说点话,你平复一下心情。”

“八云,你舅舅简直不是个人,他竟然想要我签谅解书!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法律虽然无法制裁你!但你这种行为简直低劣至极!令人想吐!”

听到母亲这么评价,二阶堂宗岩的表情显得很是惭愧,但仍然盯着他。

谅解书?

枝源八云大脑一嗡,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而且这恐怕也是会应验。

他望着二阶堂宗岩问:

“什么谅解书?”

二阶堂宗岩的鼻腔里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像被复合弓给射中心脏直接毙命的野生动物,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双手捂住眼睛低声痛哭。

“惠理.....惠理她今天早上就被抓走了,现场提取到了她的指纹和血迹。”

几秒钟的空白过后,一种大海退潮般的无力感向枝源八云袭来,无奈和苦涩从心底间涌起。

母亲在耳边偶尔还在低声谩骂,但他又能怪的了谁呢?

就像以天空为目标不断成长的竹子,永远无法理解地上蔓延的苔藓究竟是何心情,正如母亲不可能理解舅舅的心情,舅舅也无法理解母亲一样。

因果报应、神之惩罚这些人们在口头上经常说的话,都是建立在「绝对放心」、「绝对不是真的」之类的前提下才能说的。

枝源八云愈发感知到,他历经十多年细心呵护的世界观,来到岛上就花了几天时间,就像零度的冰晶一般脆弱不堪。

而向来只相信证据的警察,又怎么会相信这些东西?惠理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刑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二阶堂宗岩跪在地上,托着双腿蹭着地面一步步来到枝源八云跟前,土下座不停地磕头说:

“八云.......八云......算舅舅求你,惠理她可能.......她可能精神上有问题,腿、腿可能也只是心理因素导致的,你看在你们两人从小就.......不,你看在舅舅的面子上,签下谅解书,等到判刑的时候让她适量减刑早点出来.......舅舅会给你补偿的。”

看见二阶堂宗岩跪在自己跟前哀求,仿佛在一条漫长而又昏暗的隧道尽头中,找到了那仅此一抹的光亮。

枝源八云却羞耻得想要找个洞钻进去。

明明一切都不是身边的惠理做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但是结果却都需要她来承担,

一想到惠理现在待在警局的狭窄房间里,枝源八云的心情就愈发不好受。

在岛上,如果和人发生了一些冲突都能被岛民拿出来嘴碎好几天,更别提拘留这件大事了,这相当于身上已经被烙上「恶人不可交往」的标签。

因为他们害怕,在避险——

如果继续和二阶堂惠理交往,那总有一天,二阶堂惠理曾经做的事情会施加到自己身上。

这样的人,在岛上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地。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才答应了会帮助二阶堂惠理去京都,他偶尔还会幻想和惠理在京都的生活。

即便在惠理的未来规划中,还是少不了悲观、灰暗的成分,但光明在描绘中依旧是在的。

清野流歌站在门外,见里头突然没了动静,终于忍不住向里头看去。

随后,她吃惊地发现,枝源八云那张被室内灯光照亮,而显得苍白的脸颊上,赫然有湿润的泪痕。

她本以为枝源八云是一位过于坚强的男生,毕竟在医院里被打成那样都没有哭。

虽说不能光凭一件事就将人盖棺定论,可他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感性。

“老舅——”

枝源八云呼唤了一声,然而二阶堂宗岩却有些胆怯地仰起头望着他,这让他更加难受,恶心感和胃痛让他发出近乎喘息般的声音。

“八云,别签,一定不能签——”母亲突然出声,满脸泪痕地说,“还有那个医院,我要告他们,然后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妈,你先休息,这些事情我来处理。”

枝源八云从喉咙里冒出的声音尽是温和,其中也掺杂着一丝哀伤无奈,他现在已经不可能走了,

“你身体还好吗?好像看上去很累,先睡一觉。”

母亲直勾勾地凝视着他,半响才说道:“我去给你煮一碗红枣人参汤。”

等母亲进入厨房后,枝源八云见舅舅一直不起身,而这样他也看不下去,只好也跪坐着,泪珠滚落到手背上。

“舅,你听我说,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个岛上现在有两个惠理,杀我的是另一个能走路的惠理。”

枝源八云的答复很直白,直白到二阶堂宗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两个惠理?”

客厅静悄悄的,枝源八云抽了抽鼻子,深呼吸了好几次,沉默片刻才准备继续说下去。

“惠理的双腿都肌肉萎缩成那样了,明显不能走路,我在京都练了几年的合气道,她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二阶堂宗岩沉默了。

枝源八云口中描述的是事实,惠理想杀他,还能在房间里搞出那么大动静的破坏,真的太过牵强。

可是警察在他房间中提取到的血液与指纹的证据,也是铁打的事实。

至于「两个惠理」,更令人捉摸不透。

“我父亲经常和我说,这个世上只会存在应该存在的事物,只发生应该发生的事情。”

枝源八云像是想起了什么,胡乱抹了一把沾着泪痕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们经常觉得很多事情不可能发生,终究是因为总以自己的眼光去理解已经发生的事情,却忘记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太多无法解除和理解的,真正存在的事物。”

二阶堂宗岩并没有读过很多书,他高中读完就进入社会历练,对枝源八云的说法还是有些懵懵懂懂,像当初和姐夫的交流一样,他总是自说自话,而自己只能在旁应付着「对,你说的对」。

“你说这些没用。”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没入两人的耳中,清野流歌不知何时踏入了玄关,月色将她纤瘦匀称的身材衬得极美,

“任何事情都需要讲究证据,而目前的证据都指向了惠理,现在能证明她无辜的方法只有一个。”枝源八云和她面面相觑。

“......什么办法?”

清野流歌的喉咙轻微耸动,纤细的眉头紧紧蹙起,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把另一个惠理给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