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我的后悔
“喂!你做什么!快放开!!”
白鲸春草的脸上露出阴沉凶狠的神色,却被二阶堂惠理一个手背拳狠狠地打到脸上,当下闷声趴在地上。
他像在一条锅里被煮熟的河虾般蜷缩起来,灼热的鲜血流淌进断裂的鼻骨中。
二阶堂惠理目光冷淡地看着手中的四宫巡,任由这位前不久还想着洗热水澡的女性,在手上疯狂挣扎。
她侧过头望着枝源八云,语气平静地说:
“八云,我是惠理,不是喂,也不是杀人犯,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点?”
枝源八云的头部青筋暴起,见四宫巡马上就要被掐死,他实在是无法忍耐,但脑海中并未生出完全能压过二阶堂惠理的念头,但一种本能,甚至是懊悔却驱使着他上前。
如果没和他们一起走就好了,如果刚遇见的时候就赶他们走就好了,这两人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在岛上探险完就离开过日常生活了。
二阶堂惠理瞪了一眼他,神色上掠过一抹嘲弄。
喀嚓——
忽然,听见了四宫巡纤细的脖子,被蛮力扭断了的声音。
枝源八云的气突然一下子没上来卡在喉咙里,僵硬地站在原地,只能听见白鲸春草的声音,如风过朽木般一点点变得尖锐。
刚认识不久的女孩,此时双目圆睁,尽是死相。
这是枝源八云第一次在现实中,亲眼看见有人死去。
心跳声很吵,像擂鼓一般剧烈跳动,好像有冷风爬过他的肋骨,某种异常的力量正逐渐侵蚀着他的内心,想让他的意志土崩瓦解。
咕咕咕——
随后,听见了逐渐沸腾的液体声。
四宫巡像在高温下融化成一团粘稠的血色液体,数以亿计的血管线路在外编织成血网,徒然渗进二阶堂惠理的身体内。
她的身体忽然浮现出如同蚯蚓一般的血色丝线,像有意识的生命般疯狂窜动,在肌肤的表面留下一道道凸痕,最终舒于平静。
走廊上,除了地上在滚落的手电,已经没有能证明四宫巡存在的证据。
那、那是什么?!
不对劲!
“.......不.......不要......”
躺在地上的白鲸春草手捂住满是鲜血的脸,虽然一拳就让他失去了大部分意识,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迷失状况中,但看见这诡异的一幕出现在眼前,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喉头发出一阵阵悲戚声。
他本能地想爬起身,可觉得身上仿佛千斤之重,宛若整个空间的重量都压在身上。
枝源八云露出震惊的表情,他忽然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将自己的嘴唇咬破。
周围的一切事物恍若静止。
她这是......吃了.......?
还是吸收了那个女孩......?
枝源八云感觉正处在一股看不见的风暴中心,而二阶堂惠理所卷起的漩涡,能将这个医院中的任何事物吞噬殆尽。
四宫巡消失在眼前,此时此刻的枝源八云先前升起的「正义感」,顿时烟消云散,脑海里只剩下‘逃跑’这唯一的念头。
“啊.....果然还是让自己舒服更好点,病痨鬼还是爱挑食。”
比夜色更深沉的黑暗中心,二阶堂惠理舔舐了下嘴唇,侧歪着头看向枝源八云说,
“既然病痨鬼不要你,八云你不如就和我融为一体。”
她的话让枝源八云的器官都仿佛受到大火的炙烤,呼呼地燃烧起来,血液狂涌上头,耳边像传来了遥远的击鼓声。
“惠理,你不要这样.......”
“什么?”
“不要叫她病痨鬼。”
二阶堂惠理冷了他一眼。
“就叫。”
话说完的瞬间,便朝着枝源八云冲来。
在这一刹那,枝源八云内心的愤怒几乎是在片刻间不翼而飞,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一步。
他本能地意识到,自己始终在恐惧着,哪怕惠理对汐莉的埋汰,也只能熄灭他一时的理智。
长期锻炼的身体本能,让枝源八云不停地躲闪着惠理的攻击,但他明白自己快要跟不上了,哪怕她似乎又在留有余地,没用上手术刀。
她似乎从他的眼瞳中察觉到了异状。
“既然害怕的话,回来做什么?”
极大的动作幅度让二阶堂惠理的短发不停地在空中飞舞,月光透过发丝的间隙,在少女的肌肤上筛落光影。
为什么回来.......
思绪在一瞬间出现迟疑,枝源八云暗叫不好,可二阶堂惠理已经迈开大步,举起拳头狠狠地砸向他的小腹。
像是为了让他彻底散失行动能力,所以,她没有半点手下留情。
“砰!”
拳头和小腹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回响,枝源八云眼瞳倏然一缩,体内像被人敲响了大钟。
他连哼叫都没来得及哼,便软绵绵地躺在地上。
“八云你也是,你就等着我出岛找你就行,回来做什么?”
二阶堂惠理一把抓住枝源八云的头发,拽着他到一整片月光下,蹲下身看着他的凄惨模样,一只手往下摁压着他的脸,
“真是奇怪,和上一次一样,心里想着是要马上解决掉你的,可关键时候总是会收力,这是为什么呢?”
枝源八云的脸部和冰冷的瓷砖紧紧贴合在一起,体内像是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呼吸短促地说:
“.......可能.......惠理你就是这样的人吧.......”
“嘛~~八云你总是偶尔会这样让我害羞,把我都说的不好意思啦。”
二阶堂惠理的膝盖抵在他的腰间上,一只手娇羞地撩起耳边的发丝,笑着说,
“但你还是要死哦,后悔也没用了。”
后悔......?
自己在她的眼中,看上去真的是在后悔吗?
他是有在后悔,后悔的是,没在当年的废弃集装箱里,让调月汐莉不要去当那个「神稚儿」。
我已经后悔过一次了,他想,过去,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想做正确的,不会让未来的我后悔的事情。
哪怕重来一次,他还是不后悔重新回到岛上。
枝源八云的眼睑一热,喉咙深处发出支支吾吾的哽咽声响,如果说出此时在心中最大的后悔,可能就是——
“我后悔当年和现在,都没能好好保护你,惠理。”
刚准备将他脊椎压断的二阶堂惠理忽然一僵,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从未荡起的情绪。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掌心上满是黏腻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