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神稚少女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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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在此之前,少女的糖衣

西稚岛的夜向来宁静而安详,无数银珠镶嵌在夜幕上,周遭的世界宛如被吸入黑洞的边缘。

枝源八云洗完澡便扒拉在窗边,听着漆黑一片的草丛里,不觉之中微微响起忧郁的虫鸣.

洗完头发,虽然母亲说不马上吹干对脑袋瓜不好,但他还是不爱用吹风机吹,而是喜欢自然晾干。

这时,风仿佛吹响了庭院花圃边的铁瓦片,发出阵阵轻响。

枝源八云投去视线,疑神疑鬼地盯着那里看。

不仅是那儿,还有街道上的岔路口、电线杆、行道树、宽阔的农田、墙壁下方......

每个被阴影遮掩的地方,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蛰伏,枝源八云都用尽了精力去看,却一无所获。

这几天总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第六感都在提醒,有人正在暗处看着自己。

但他很清楚,岛上不可能有人会那么无聊。

可那东西似乎离自己很近,但是源头却仿佛在一个遥远的地方。

回过神,枝源八云依旧在适应着自身愈发明朗的能力。

他的已经能侵入别人的梦境之中,这在从前,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

小时候到现在看了不少电视剧和电影,贯穿全剧的基本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枝源八云愈发感知到,给予他的负担会随着时间而增重。

——我难道是.......被什么选中的?

“八云?”

身后传来声响,转头一看,是穿着淡绿色睡衣的二阶堂惠理,隔着衣服和裤子,仍然感知得到少女的身材轮廓。

“怎么了?有事?”

二阶堂惠理的目光落在他的床头,无意识地抬起手搓了一下垂落到耳畔的发:

“没事就不能过来了?床合适?好睡吗?”

“嗯,很好睡,软软的。”

听见这话,二阶堂惠理突然觉得舌头有些干,她舔舐了下唇,犹豫了好一会儿说道:

“八云,你们住在京都的哪儿啊?”

“住哪儿?”

枝源八云没想到她怎么问这个,但也没往深处想,笑着说,

“在东山慈照寺附近,怎么了?想去京都玩吗?”

二阶堂惠理没有回答,注视着他的瞳孔如窗外夜色,是墨一般的漆黑,透不出半点的情绪,神态异常平静。

“惠理?你怎么了?”

枝源八云不明白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于是上前,准备以自然的动作去碰她。

“八云,你有想过今后会是怎么样吗?”

二阶堂惠理突然这么说,让他靠近的步伐顿时停顿下来。

“我没想过......”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将自己的内心想法吐露,“我想的最远的就是考入大学,仅此而已了。”

毕竟现在才高一,枝源八云实在不愿意去想那些过于严肃的未来。

他只想着今天要做什么,明天该干什么,有什么新奇事物出现,世界是不是有什么大变化,今年的美国总统到底花落谁家,战争到底何时能结束。

二阶堂惠理坐着轮椅来到室内,直率地凝望着枝源八云说:

“其实我想画漫画来把自己给养活。”

“挺好的啊,不像我,一点目标都没有。”他自嘲地笑了笑。

“可是我投的稿全部拒绝,有些发出的稿也只能不抱期待地慢慢等。”她的语气中浮现出焦躁。

枝源八云也不知该以何种言语安慰,因为人的情绪无法完全共享,开心和悲伤都是独属于自身。

他大可以说些安慰的话,再拿一些正面新闻来例举。

但清醒的人从来都不屑于这些东西,甚至觉得自身的经历,从不会因为别人的经历而分出个高低贵贱。

甚至有人会觉得,拿别人的例子来安慰的家伙,非蠢即坏。

“还是别太悲观了。”想了许久,枝源八云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毕竟我打小就已经看清现实了,虽然我爸爸在维护着我,但之后呢,之后的之后呢,我总要为自己做些打算才行,没人会想着照顾一个不能走路的废物拖油瓶。”

面对二阶堂惠理直率的坦白,枝源八云也皱起了脸,他感到心中的某些东西沸腾了起来。

人们为了防止糖果内部的水分流失和保持形状口感,常常都会用一层糖衣将糖果紧密包裹,想要撕下来需要费一些气力。

枝源八云很想撕下惠理的糖衣,却害怕她在之后没有糖衣的日子里逐渐融化,含在嘴里又担心自己是否能下肚。

不敢在她难过的时候说「我来负责你的人生」这句话,让枝源八云心中的羞耻开始不断膨胀。

即便如此,像是自尊心和对惠理的了解在隐隐作祟,他还是张口说——

“没事的,我能——”

“得了吧八云,我知道你想说你能照顾我,但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二阶堂惠理抬起头望向他,下颚到脖颈的线条很是优美,

“你今后终究要结婚,我也不会缠着你。”

“不是......你突然和我说这些.......”

枝源八云抬起手搔着头发,大脑一时间还无法处理这些过分严肃的东西,只能苦笑道,

“你是想做些什么?”

“带我去京都,我函授制学校只要有通信设备,哪儿都能上,我会做好我爸爸的功课的。”

二阶堂惠理的话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轻飘飘的,

“八云你想想,我爸爸那么大了,工作还那么忙,他抽空还要照顾我,万一,我说万一他出了事,你觉得那时候我的处境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

二阶堂惠理话语中的真意已透露清晰,她想要和自己离开西稚岛去往京都,在那里找一个哪怕坐着轮椅也能胜任的工作,提前适应社会。

“八云你别误会,我不介意被岛上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只是这里的机会太少。”

二阶堂惠理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喃喃细语般地说道,

“我想为自己的未来拼一把,之所以和你说,是因为我觉得在你的面前,我可以不必逞强。”

少女的情绪有些低落,他窥探着她的模样,看起来一副很对不住自己的样子。

「不,你很介意,依旧在逞强」。

枝源八云没去揭穿只能沉默,惠理什么都懂,她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她来赋予意义,并亲手摘下果实。

他不想惠理离开这里,大海就是保护她的天然屏障,宗岩舅舅是她能在其中酣眠的保障。

他又想惠理离开这里,正如她所说,要为未来拼一把。

两股背道而驰的想法不停地在枝源八云的脑海中拉扯,关于做出决定,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