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不爱我，就杀了你
从绘莉尚香的公寓出来后，枝源八云去了惠理推荐的一家店。
她说那里的「溏心蛋天妇罗盖饭」远近闻名，岛上的人都很中意这家的饭菜，就连她自己居家懒得做菜时，都点了很多次的外送。
从外头看，店面是一间老旧的日式房，窗户里框着的，是充满昭和风味的磨砂玻璃，但里面却有着极其现代的装修。
店内并不宽阔，但每个座位都差不多坐满了人，有穿着随性的岛民，还有打扮精致的年轻人。
枝源八云找了个空位落座点餐，没过多久，老板就把热气腾腾的天妇罗盖饭和味增汤端了上来。
就在他准备开吃的时候，老板又端来了一小盘的炸虾，刚出油锅没多久，能听见油在「啪嗒啪嗒」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没点这个。”枝源八云诧异地抬起头，这才开始注意起老板的容貌。
这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身材消瘦，胡子刮得干净，指甲盖已然略黄，笑容和蔼可亲
他一看就是很精明的男子。
“是枝源？”男子突然喊出他的名字。
“你认识我？”
“我当然不认识，所以才问你。”
老板很憨厚地笑了笑，粗犷的眉毛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惠理说她表哥会过来吃，是一名穿着白衬衫的，很帅的男生，让我多给你做一份炸虾，这多见外，我免费送你。”
枝源八云呆了一会儿，等到终于理解发生了什么之后，才不停地点头躬身：
“谢谢谢谢，太客气了。”
“没事，我和惠理也很熟的，你们有空就多过来坐坐，吃会儿饭。”
“好的，辛苦。”
“那你慢吃，有问题喊我。”
“您忙。”
不一会儿，听到了有个中年男子笑着调侃：
“喂！左上！你是打算找个漂亮男生给你当女婿，好让你女儿见色回来是吧！”
“少掺和！吃你的蛋炒饭去！”似乎是很熟悉的客人，左上老板倒也不恼火，只是笑着骂他一句。
“话说你抚养权抢回来没有啊？”
“......她都快十八岁，我再抢也没什么用了。”
“你女儿每年暑假不是都会回来吗？今年呢？现在都没看见她。”
左上老板尴尬地笑了笑，手臂倚靠在吧台上：“她如果能主动和我说就好了。”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枝源八云看着桌面上的菜品，拿着筷子的手，像是麻痹了一样动也不动。
他十分清楚，惠理是一个心思细腻、极尽温柔的人，如果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她比起自己吃，都会想要让他吃。
如果说注定要伤害谁的话，那她一定会自己会默默承受、默默消失。
二阶堂惠理就是这样的人，枝源八云思来想去都无法将她和那在常室山杀人的二阶堂惠理联系起来。
枝源八云咬了一口炸虾，比起相信是惠理杀的人，他更愿意相信那是一个和惠理长很像的人做的。
父亲遗留的笔记，汐莉的梦呓、医院的婴孩诅咒......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堆积聚合再坍塌，仿佛任何事物都失去了真实感。
唯独在嘴里不停咀嚼的食物，对枝源八云而言才是真切的。
◇
回到二阶堂家，枝源八云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了在午睡的二阶堂惠理，她的旁边放着那辆电动轮椅。
她平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臂搭在额头，另一只手夹在双腿之间，覆着暖和阳光的T恤绒毛，宛如河床上的细小金沙。
少女身边的光如同萦绕着时间的游丝，身体里纤屑蜷伏的疲倦，都被睡意抚平。
枝源八云下意识地盯着她双腿间的空隙，就连米色的窗帘，都因其中的阴影在荡漾摇曳。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如果碰惠理一下......说不定能在她的心里听见什么.....又或者是.....看见些什么......
枝源八云小心翼翼地缓慢挪步到二阶堂惠理的跟前，她的胸部至小腹形成的那道美妙弧线，让他有些惊奇。
屋内不知为何有微小的尘埃在闪烁，那只是尘埃在发光，可看上去却像是二阶堂惠理蔓出的光晕。
伸出手，触碰上她的肩膀。
——
那是一个很蓝天的梦。
长得有膝盖高的茂盛草丛中，躺着好多的废旧轮胎，生锈的铁皮，横七竖八的水泥柱。
蒲公英在空中打着旋儿。
一辆废弃的公交车坐落在杂物横生的草地上，它的前车灯破了一边，耷拉着的灯，看上去有些俏皮。
在旁边，金鱼住在飘满花瓣的水池里，不久落叶便为它遮挡了风雨，水体也在一瞬间变得翠绿。
枝源八云在废弃公交车内的黄色座椅上睁开眼睛，只看见二阶堂惠理正在很认真地打扫着车内。
这是......梦境？自己竟然真的能看见梦境？
“你醒啦，我们等会儿就要去抓金鱼。”她很高兴地「跃」了过来，摸着枝源八云的脸蛋说。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枝源八云有些迷惑，他本以为二阶堂惠理会梦见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黑暗一面，但实际上并没有。
即便如此，枝源八云还是对她产生了极度的怜爱。
“可是我们没有工具呀。”他发出了声音，却宛如稚童一般。
“没事，水只到膝盖，我来赶鱼，你来抓。”
不一会儿，她就拉住了自己的手。
轻，身体就像棉花糖一样的轻，枝源八云被她拉进了水里，没有任何水花，双脚就像溶解在了水里，看不见丝毫。
只能看见五颜六色的金鱼在水里蹿动，惠理在弯腰驱赶。
意识到可能得不到任何信息的枝源八云，其实早有了退出惠理梦境的想法。
这其实是她的私人领域，光是闯进来就很失礼了。
“你这样愣着是不行的呀！”
就当枝源八云意念要退的时候，二阶堂惠理却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胳膊，下一瞬间，她的右臂往后一使劲，就将自己扑入少女的怀中。
枝源八云在她小小的身体中，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冰冷。
“八云，是不是我没喊调月来玩，你就不想在这里待了？”
枝源八云猛然心动了下，惠理将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身上弥漫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甘甜芳香。
好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可是梦里的美景未曾有变。
“我不认识调月呢，那是谁。”枝源八云刻意地这么说。
果不其然，她的小脸先是惊愕了一会儿，可很快露出惊喜的表情，甚至在原地蹦了两下，双脚溅出的水花把两人的双腿打湿。
晶莹饱满的万千水滴，裹藏着梦的景色。
“我也不认识，小云，你只能爱我啦。”
“我当然只能爱你呀。”
枝源八云知道此刻的心脏在疯狂跳动，脸颊大概也是红透了，但他明白，这份红晕并未来和对方相等的害羞。
但这是在二阶堂惠理的梦境中，他只想尽力扮演好梦主人想给予的角色，给她一个完美符合心意的梦。
“如果你不爱我，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