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
在一次商业项目中白苏重逢了八年未见的江蓠。
十一月份的A市已经开始有冬天的氛围了，不过外面萧瑟的寒风吹不进钢铁与玻璃铸就的办公楼。白苏正坐在会议室里和他团队的另外三个人讨论这一次和德锐医疗公司的合作流程。德锐是一家专注于结构性心脏病领域医疗器械研发、生产和销售一体的高端生物医药科技企业，而白苏团队在德国实验室的研发项目——经导管自膨主动脉瓣膜系统正是他们企业现在最想要研发突破的新兴技术之一。
德锐看中了他们的技术，而白苏则需要大企业的实力，德锐在医疗领域有多年的开发、研究经验，有成熟的架构组织，重点是有足够的研发经费。双方合作将很大可能成功完善这个技术系统，并快速投入市场应用。经过了几次的初步接触，双方印象都不错，这一次是正式会谈合作。助理小赵小跑到会议室门口示意对方团队已经来了，白苏刚站起来就看到了西装革履的行政部专员王新元笑容满面的走进来，笑着跟白苏握手寒暄之后便都坐下给白苏他们介绍德锐为这次合作项目派出的团队成员。
生意场上的交际白苏一向游刃有余，团队的覃柏霖都时常打趣他，不像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研究员，反而像个资本家。大概是家庭原因，虽然这么些年都是浸淫学术投身科学，但从小耳濡目染的白苏也有半个小老板气质。＂
小老板白苏正随着王新元的介绍指引微笑并点头示意，目光兀的触及到他们团队中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那一瞬心跳仿佛冻结了，下一秒再不规律的跳动引得他胸口阵阵发闷。
“这位是我们市场部的营销副总监——江蓠”王新元示意，被他介绍的江蓠身穿一件水蓝色的丝质衬衫，垂感极好的衬衫在齐腰西装长裙的束缚下勾勒出美丽的腰线。白皙的皮肤再搭配上精致的五官，周身清冷的气息。她微笑着冲白苏以及他们团队的其他人点点头，随后便又安静的坐在办公椅上。
白苏不知道自己刹那间的失态有没有显现出来，或许是一刹那，或许慢动作一样的沉默了谁都发现了不对的几分钟。但他已经无暇去看到别人的反应了。他——时隔八年，又见到了江蓠。一个他决心忘记的江蓠。
开完会，双方组了个饭局，宾主尽欢后各位也都林林散散离去，白苏和喝到上头的王新元道别，又送陈晨、覃柏霖几个酒量不好的队友上出租车。一转头，就看到了刚刚从饭店门口出来的江蓠。应该是刚刚去了一趟洗手间，才走在了最后。
今天从会议室见面开始，除了开始的点头示意，他们没有再多的交流，饭局上也像是有微妙的默契一样互相避开。甚至都让白苏怀疑，她是想装作不认识自己还是真的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白苏中途还去洗手间照镜子偷偷打量了一下自己。是长高了点，肩膀也宽些，不是少年而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最近因为做实验下巴也有一些胡茬。八年时间足以改变任何一个人，他又凭什么肯定江蓠还记得自己呢。
白苏嘴里有些泛苦，却见到江蓠直直的朝他走来。明亮的眼眸在昏暗的路灯下熠熠生光，扬起的嘴角带动她整张清冷的脸瞬见鲜活起来，笑得明媚。
“老同学，好久不见啊”江蓠站在白苏对面，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掌，展露着笑颜。
“老。。。同学”白苏卡住了一下，不过很快疏朗一笑，伸出手握住“好久不见”
“没想到我们班最坐不住白苏同学当了每天泡在实验室的科学家”江蓠笑着打趣，“以后的工作合作愉快哦”
“你。。。”白苏有点犹豫，他想问的事情太多了，想问这八年的空白，想了解她的过去现在，只要她站在自己的面前，什么也不用做，就让他做过的思想建设如同苦苦坚持的大坝，一朝决堤——万谷消。
江蓠看出了他的困顿，落落大方的提出找个地方坐坐。
“大学毕业以后我就进了德锐，不过最开始是一个小研究员，后面申请转岗到市场营销部门。。。”坐在小酒馆里，江蓠的叙述缓慢而温柔。
没有因为白苏略微的沉默而冷场，也没有乍然相见而尴尬，她好像很熟练应对这样的场面，有条不紊的处理一段掌控之中的会面。
“你”白苏打断了她“跟原来完全不一样了”
江蓠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谁都会成长的，就像你，原来也不会这么稳重，肯定咋咋唬唬拉着我说开了”
江蓠说得对，如果是八年前的白苏，十八岁的白苏。
他会抱着江蓠意气风发的转个圈，少年心事不加掩藏，琥珀色的双眸会直勾勾的盯着江蓠
“我又高了十多分，离我们一起去BJ越来越近啦！”
江蓠羞恼的推开他，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红雾。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白苏看着江蓠羞涩的样子心神一阵荡漾，不过随即被她黑的发亮的柳叶眼盯得清醒，赶忙哄“好好好，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那时候，她是同学眼中高冷不可靠近的学霸江蓠，沉默、冷静、学习机器是她的代名词。在白苏眼里能看得到她坚硬外表下的生动和坚韧，但不是像现在一样，是明媚的、包容的，反而自己越来越像曾经的江蓠。在一天一天的实验研究中愈发沉默、内敛跟八年前那个张扬自我、恣意燃烧的白苏渐行渐远。
江蓠是镇初中唯一一个考进雅德高中的学生，初中班主任欣慰又骄傲的跟别的老师吹嘘，江蓠是她带过最自律最省心的学生。同学对她羡慕嫉妒恨，有这么一个同学显得自己很废物啊。
江蓠表情淡定的看着雅德的录取通知书，饶是平日里再成熟稳重，内心也忍不住升起一阵雀跃和骄傲。不过这点子高兴终结在了开学第一天的摸底考试。
看着手里高效率出来的成绩单，江蓠的灵魂好像蒸腾出身体，但又没完全离开，在身体与灵魂契合和游离之间反复横跳。
倒数第五！
走到家里时，妈妈林秀平正一楼的公共灶台上热火朝天的炒菜，江蓠考上雅德之后，父母费尽心思才租到了这一个离学校仅五分钟路程的小出租房。做饭在公共灶台要争分夺秒，洗澡间是楼梯中间改建的。逼仄的房间放了一张单人床，旁边还有一个折叠起来的行军床，晚上睡觉的时候妈妈就把她展开睡在旁边，整个房间最豪华的是前几天去商场买的进口学习桌椅。
江蓠想去端菜的手被妈妈拍开
“这种事不用你做，有时间不如多背几个英语单词”林秀平手脚麻利的把锅碗收拾好，端着菜走上二楼的房间，放在地板上展开的折叠桌子上。边打饭递给江蓠边问“听说开学摸底考试的成绩出来了，考得怎么样”。
江蓠抓筷子的手紧了又松，不知道怎么将倒数第五的成绩委婉的描述出来。妈妈已然察觉了不对，饭也顾不上吃，直接打开江蓠放在旁边的书包。
一声中年妇女短促而尖锐的尖叫
“江蓠！这个成绩你怎么考出来的！”林秀平因为炒菜有点泛油光的面上因为激动和愤怒变得红光满面，本来就不小的眼珠瞪得像要鼓出来。江蓠被她推得一趔趄，手中的饭碗一时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转了个圈终究碎裂成几瓣。江蓠低垂着头看着米饭的热气在空中打转又消散。
“我跟你爸爸累死累活为了什么？为了陪你读书，花那么多钱租了这个房子，每个月几千块，睡一个脚都伸不直的床，怕你没营养天天给你炖汤做饭，家务让你伸过一次手吗，就只让你做一件事情——好好学习有那么难吗？”林秀平像一头愤怒的母狮子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我就知道，考上雅德骄傲得不得了，喔唷，了不得了，暑假让你好好预习肯定是阳奉阴违吧。好了，倒数第五，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了吧”
江蓠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忍住却一滴一滴生生的坠在地上，她不想哭，她想跟妈妈说不要生气，她会努力下次考好的。但是她什么都没说，拿起旁边的书包来到与房间格格不入的崭新的学习桌椅旁，坐下默不作声的开始学习。
“哼，一骂你就开始装模作样搞学习，暑假让你搞这么久就考个这样的成绩，跟死人一样一句话不说。。。”
审判以晚自习的预备铃宣告结束
江蓠想，是不是所有父母都有两面，她达到他们预期的时候，他们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会用最温柔的语气关心你吃的好不好，暖不暖。当你偏离了他们预设的轨道时，就像仙侠小说里入魔的反派，不啻以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你、否定你。
等上完晚自习回来时，林秀平还在跟爸爸江海云打电话，皱着眉头在控诉。“今天我脸都丢大了，好几个家长。。。”目光看到进来的江蓠赶紧就跟江海云说挂了，招呼她去洗澡，洗完澡再做套试卷。她不会耽误女儿学习的时间的。
不怪江蓠不努力，雅德高中时省内顶级学府，每年600上线率达60%，能考上这里的都是市区各个初中的顶尖学生。何况雅德还有直属的初中部，像江蓠这样由镇初中考上去的少之又少，摸底考试的节奏对于这些学生而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日常小测，除了教育资源的差异性之外，突如其来的考试方式也是打了江蓠一个猝不及防。不过江蓠只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一次，从第一次月考开始，江蓠就像得到了武功秘籍的江湖少侠，一路斩杀妖魔鬼怪，等到高一第二学期时，已经坐上了班级第一的宝座。与稳步上升的成绩对应的是江蓠的日渐沉默。
“同学们，我们班即将迎来一位新同学，希望大家好好相处，互帮互助！”班主任Miss刘一甩时髦的小卷发宣布着这一消息，即将有转学生的消息在一堆天天只有学习的班级里掀起一股热潮。毕竟雅德中学以难考著名，这种中途插班进来的据说不是有过硬的成绩便是有过硬的关系。这股热潮在下午插班生站在讲台上更是达到了高潮。
“大家好，我叫白苏”少年笑着自我介绍，阳光也好似特别偏爱他，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将黑色的头发染上一层浅浅的金光，掠过浓密的剑眉，长长的睫毛在带笑的桃花眼下投上淡淡的影子，简单的卫衣配工装裤与少年挺拔修身姿相得益彰。
教室里一阵压抑不住的“喔”声，女同学开始暗暗高兴，班上多了个这样的大帅哥；男同学开始愤愤不平，这小子凭什么可以不穿校服！Miss刘在教室最后一排加了个座位让白苏临时坐着。下课后的白苏却径直走向前排的江蓠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喔！”全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难道转学生对‘学习机器’江蓠一见钟情？
江蓠这才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白苏，轻皱着眉头表示不解，眉眼间还带着点学习被打断的不耐。
“有什么事吗？”
“诺，这应该是你的”白苏伸出来的手上放着一个恐龙毛绒挂件，有些地方已经洗的有点发白了“中午的时候在校门口见到的，当时喊你你没应，没想到这么巧，我们竟然是同学。”
江蓠看到手上的挂件，一愣，随即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伸手拿过来，冲白苏真心实意道谢
“是我的，谢谢！”
江蓠的眼睛黑得深邃，仰头看着白苏的时候像两颗澄澈透明的黑曜石。白苏有一瞬的僵硬，不复刚刚的风度干巴巴说了一句“不用谢。”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可不是真心实意来还东西的，中午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高中部的食堂饭菜有问题，刚出食堂，肚子就隐隐作痛。白苏看到文化长廊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校服单词书的女孩子，急忙走过去
“同学，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我的书包哈，我着急去上个厕所！”
等他快速的说完这个女同学才缓缓抬起头，眼睛盯的他有点发毛，不过肚子翻天覆地的疼痛让他顾不得那么多，把书包往旁边一放，飞快的找厕所去了。等不太熟悉校园环境等白苏七拐八拐再回到这里时，已经看不见刚刚那个女同学的身影，只有他的书包孤零零躺在长廊中间，黑色的书包还印着几个杂乱的鞋印。
啊！这个女同学，看着挺好一人，怎么素质那么差！白苏表示，转学的第一天心情很不好，难吃的食堂，没素质的同学。心中吐槽着，正准备走的时候发现长椅旁边的草地上躺着一个小小的恐龙玩偶。白苏鬼使神差的捡了起来，应该是坐在这里的那个女同学的，她最好不要再碰到自己。。。
结果一进教室就发现了坐在了第一排到江蓠，原来这个人即将是自己的同班同学，白苏注意到，他作自我介绍时，她就随意看了一眼，就继续低着头看书去了，眼睛好像黏在了书本上，呵呵，没素质的书呆子。。。
莫名其妙去找茬气势却短了一截的白苏气闷的坐在椅子上，不过立马有一大堆同学围了过来。
“白苏，你真的是从国际部转过来的啊？”课间小胖墩齐逡趴在桌子上好奇问他，白苏点了点头
“诶，听说国际部谈恋爱也没关系是真的吗”
“哇，太爽了吧，我也想去国际部”
“林书豪你就死心吧，他们可是全英文教学，就你这偏科的英语，没三天就得哭着回来”
“哈哈哈，没那么夸张”白苏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爽朗。
“白苏，你认识江蓠吗，刚刚看你去找她说话”文艺委员周雅琳疑惑的问
“不认识”白苏内心哼哼两声“只是恰好见到了她东西罢了”
“我跟你说，江蓠可是号称’学习机器‘，什么时候见到她都是在学习”齐逡接话，周雅琳也笑着说“对啊，同学一年多了，还没见她有什么朋友，不过她还是很漂亮的”
漂亮吗，漂亮也是空有皮囊，内心黑着呢。白苏默默在心里接着话，咧着嘴笑说出的话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小恶劣
“我才不喜欢书呆子呢”
“啊呀，白苏你怎么这样说话”周雅琳轻轻拍打了一下白苏的袖子，语气像是责怪却娇笑着。
白苏收回了放在桌子上的手，直到上课铃响起，同学们才带着对这个新同学的了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在最前排的江蓠并没有听到同学们以她为中心的打闹，她是真的很开心重新找到了“翠花”，对，翠花就是这只毛茸茸的小恐龙。这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曾经最好的朋友。
在镇初中极具年代感的教室里
“小篱笆，生日快乐呀”张海星献宝似的举着一只绿色吐舌头的小恐龙凑到江蓠面前，“好看吧。这可是特意我妈从香港带回来的，你看”，张海星边说边把自己的书包也拿过来，书包上也挂着一个绿色的小恐龙，只是穿着不一样的衣服，头歪歪的在做wink。
“我也有一个，咋俩是一对好朋友，我还给它取了个超帅气的名字——狗蛋！”
江蓠：“。。。你果真是起名大师，还有，不许叫我小篱笆！太难听啦！”
张海星毫不在意江蓠的控诉，自顾自说着，让江蓠赶紧也给自己的恐龙小宠物取个名字，江蓠摩挲着手中的小玩偶，软乎乎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
“那就叫——翠花吧”
“嗷——”张海星夸张的举起双手抱住江蓠
“不亏是我最好的朋友啊，都是这么的有审美和创意，哈哈哈哈哈哈哈”
班主任王老师沉着脸走了进来
“张海星！我在楼梯口就听见你的大嗓门了！你自己不学习就算了，别给我带坏江蓠了啊！”
张海星低眉顺眼赶紧坐回去，嘴里还愤愤不平的嘟囔着“灭绝师太。。。”
“你说什么？！”王老师双眼怒瞪
“我。。。我念课文呢”张海星赶紧找补，手里装模作样拿着本书，仔细一看还是本数学书。吓得她赶紧在凌乱的课桌上翻找起来。
平时揪着她的错就不会放过的王老师却没在计较她，而是严肃的对着江蓠说了一句：“江蓠，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唯成绩至上的王老师一向把江蓠看成自己的金疙瘩，今天却在办公室严肃的盯着她，叹了口气才开口
“江蓠，你要知道，你是我们学校冲击雅德高中的希望，老师希望你能专心在学习上，而不是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同学。。。”
“老师，张海星不是不三不四——”江蓠不服气开口还没说完就被王老师严厉打断
“不是什么！你看，你们才在一起玩多久，就学着她给我顶嘴！她在学校不学无术，一个女孩天天跟男同学嬉皮笑脸，没有一点体统。上梁不正下梁歪，她爸就是我们镇上有名的混子，她妈。。。”
“王老师！”江蓠听得眉头紧皱，抬起头来直视着正在激动细数罪状的王老师，一字一句说到：
“张海星是我的朋友，我知道她的为人，成绩不是评判她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的标准！”
王老师仿佛被这个速来听话的好学生突如其来的反驳震住了，意味深长盯着江蓠良久，也不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她回教室自习。江蓠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脚步还带着点轻快，为自己的勇敢和对朋友的维护感到一丝细密的骄傲。回到教室门口时正好看到伸长着脖子往外看的张海星。
“没事吧，灭绝师太不是在怪你跟我讲话吧”张海星神色惶恐，江蓠摇了摇头，“没事了”这时的江蓠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为自己这微不足道的正义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甚至是交朋友的资格。
那天放学回家的江蓠带着少见的开心与雀跃，上次考了第一名妈妈答应了她15岁生日给她买镇上最有名的天鹅蛋糕，她满怀期待的等着妈妈开门，当脸上的针刺般细密的疼痛传来时，江蓠茫然的睁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带着沉重怒火的妈妈林秀平。
“江蓠，你翅膀硬了啊，上课不好好学习，还跟风交什么朋友，交的什么烂朋友！我送你是去读书的还是去交朋友的，现在就跟老师顶嘴，以后是不是还要逃课出去混啊，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林秀平的怒气冲天，这是她作为江蓠妈妈第一次接到老师告状电话，以往对她教育有方的恭维变成了电话那端沉重的担忧。
“我警告你，立马给我和那个什么星的给断了，听说她爸就是游手好闲的混子，她妈都不要她了，说是在香港打工，一个女人，能打什么正经工。。。”
“妈妈！”江蓠急速打断了林秀平“阿星她不是。。。”
林秀平怒极反笑，“我班都不上了来陪你读书，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王老师还说她一个女孩子天天泡在男同学堆里，你跟她玩是不是也要跟那群混子早恋啊！我就说女孩子大了心野了。。。”
江蓠已经听不到妈妈在骂什么，只记得骂到最后林秀平又抱着她哭
“你奶奶一直嫌弃我只生了个女儿，妈妈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我为什么班都不上了就是要照顾你，让你安心读书，考上雅德再考一个好大学，你要争气，妈妈全靠你了。。。”在一阵荒诞的鸡飞狗跳之后，江蓠被木然的推到桌子旁，上面放着一个白色的天鹅蛋糕，那天晚上江蓠了才知道期盼这么久的蛋糕原来像泡棉和蜡的混合物，甜腻恶心。
第二天早上，林秀平一如既往骑着电动车送江蓠到学校门口
“小篱笆！”
江蓠看到冲着的她飞奔过来的张海星和从电动车上下来的林秀平，林秀平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你就是江蓠的那个好朋友吧”，江蓠如晴天霹雳，她瞬间意会到了林秀平接下来要干什么，身体僵直在原地，用尽全身的力量像一条濒死的与发出无声的呐喊。
妈妈，求你，我不想失去我最好的朋友
在初中一个平淡的早上，江蓠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