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也想吃点孝敬
“此子话不多，懂礼数，知进退，性子沉稳，做事干练，不卑不亢，既无谄媚，亦无奉承……”
赤云山脚下，幽幽小筑。
梅婆婆裹着一袭黑袍，拄着拐杖，望着唐易离去的背影，一双浑浊的眼眸中透着几分欣赏，点点头：“说话藏三分，修为实力……只怕藏的更多，在背阴关这一亩三分地刨食儿的邪修子，像这样的好苗子可不多见呐……”
“怎么……”
幽仙子坐在石凳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爱抚着正在舔舐太岁阴土的小黑猫，似笑非笑的打趣道：“你看上他了么？”
“小姐莫要打趣老身！”
梅婆婆无奈的摇摇头：“不过……老身确实有些欣赏这位年轻人。”
“是么……”
幽仙子瞧着唐易刚送过来的一些太岁阴土：“他可不像表面那么老实，至少我觉得没有说实话。”
“老实人哪能在背阴关活下去，老身特意调查过，此子来自青石郡小南山。”
“青石郡小南山……怎么感觉那么熟悉。”
“大夫人的老乡，与乔昕那丫头算是小南山的师兄妹。”
“他与乔昕还是小南山的师兄妹？”幽仙子颇感惊讶：“为什么还在小镇做杂役弟子？”
“乔昕那丫头心高气傲，又怎会看得上他，莫说乔昕，有一个叫魏飞扬的，也是小南山来的，亲哥哥也是蛇道人座下的大把头，这唐易前些年过来投奔，想在魏飞扬他哥哥那条船上刨食儿吃，结果人家都没要他……看不上，这才走了走路子，上了周槐的船……”
幽仙子捏起一些太岁阴土，轻描淡写的说道：“听起来倒是有些可怜。”
“谁说不是呢，小家伙倒也有些骨气，宁愿在周槐那条破船上刨食儿，这些年也愣是没找过乔昕那丫头要过一粒丹药……这两年可能在外头走了些运气，拜了一位鬼老爷，叫什么鸦老爷？还帮小家伙出面将周槐那条破船上的一位把头悄然无息的抹杀了……”
“鸦老爷哪个坟头的？”
幽仙子捏着少许太岁阴土，又闻了闻，许是味道太过上头，不由蹙起眉头：“它怎么会养这种古怪的阴土，闻起来怪怪的，还有一股子馊味，难道它们不应该喜欢新鲜的阴土么？”
“老身也没有听说过什么鸦老爷……背阴关的鬼山头太多太多了……谁知道是哪座山头的。”
梅婆婆望着西边那一轮昏暗的斜阳，若有所思着，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倒是唐易，年纪轻轻看起来像是一个可造之材。”
幽仙子眨了眨明亮的眼眸：“你还真看上他了啊？”
“此子若是打磨打磨，或许能有大用。”
“有用什么……”
幽仙子似乎对太岁阴土很感兴趣，捏着一些不断揉搓着：“我又不参合他们那些破事。”
“老身知道你对剑蛇洞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纷争，可……你现在毕竟人在这里，即使你说不参与，他们也不会相信，有些事情，老身实在不方便出面，他们不敢动你，并不代表不敢动你身边的东西，这次小囡被偷便是一次很好的教训。”
梅婆婆转身，长叹一声：“小姐，我们在山下确实缺一个像样的人，唐易只在背阴关拜过一位鬼老爷，在山上并无依靠，人也清白，算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幽仙子默默听着，并没有打断。
“回头等老妖肚子饿了，张开嘴后……”
梅婆婆又开口：“老身打算给他一个机会，看看究竟是不是可造之材。”
“老妖肚子？”
幽仙子眉头一挑：“很危险的，他若是出什么意外怎么办，我又不认识那鸦老爷，去哪给小囡找太岁阴土。”
“小姐且放心，老身此次自然不会让他丢掉性命。”
“随便你吧。”
幽仙子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兴趣，她爱抚着小囡，瞧着小囡趴在桌子上，在那里舔食着太岁阴土很是开心。
可能是小囡吃的太香，让她内心非常好奇：“你说……这些太岁阴土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小囡怎么会吃的那么香……都把我看馋了呢，要不……我吃一口尝尝？”
“小姐，这可是阴土，鬼吃的！”
“所以呢……没说人不能吃啊……我又不是没吃过……”
梅婆婆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自家小姐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嘴很馋，什么东西都想尝一口。
“闻起来有点馊馊的……”
幽仙子捏着一些太岁阴土，先是闻了闻，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小嘴吧唧吧唧：“感觉没什么味道，而且……”
话音未落，唰的一瞬间，面色突然大变，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气流顺着鼻腔直冲脑门，她捏着鼻子，眼泪都止不住往下流：“好冲的味道啊……呛死我了！天啊，什么鬼味道，我要吐了……呕！”
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幽仙子弯着腰开始哇哇大吐起来：“水！水！快！呕！呕！”
见此，梅婆婆哭笑不得，赶紧准备清水。
幽仙子接过一辈清水，疯狂漱口。
“呕！！”
一边漱，一边吐！
“呕！”
三杯！
五杯！
十杯——
“酒！给我酒！！呕！”
“丹！什么丹都行！呕！”
“完了！感觉满嘴都是那股馊味道，唇齿都是……呕！呕！”
“天呐！怎么压不下去，呕！呕……”
“我不行了……呕呕……”
“我快要吐死了，想想办法！……呕呕！”
……
……
傍晚。
小镇上，一座宅院内。
昏暗的堂屋里，周槐身着一袭灰袍，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黑乎乎的茶汤，斜眼瞧着屋里仰躺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的唐易。
“我说……小崽子，自打你在外面傍上鬼靠山，这威风是一天比一天抖的厉害呐，每个月连孝敬都敢不上供了……怎么着，这是不打算在老夫这条船上刨食儿了？”
“上供了好几年孝敬，累了，乏了，人也麻了……”
唐易提着酒壶，噙着壶嘴吸溜一口小酒儿，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我也想吃两口孝敬尝个鲜。”
“哟？”
周槐双眼一眯，冷笑道：“小崽子，俩月不见，行市见长呐，你该不会真以为在外面有鸦老爷照拂，就想在赤云山下掌舵开船吧？告诉你，没有上面点头……”
话刚说到一半，只见唐易随手不知道扔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什么玩意儿？”
周槐拿起来一瞧，脸色顿时大变：“这是小把头的牌子，你……从哪弄来的？”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你在外面杀了一个小把头？老夫可告诉你……”
只见唐易抬手间，手指一掐，一道法诀打过去，玉牌绽放光华，其上盘绕的一道剑蛇栩栩如生。
“不是！这……这……你！怎么……”
周槐在这里刨食儿一辈子，自然知道能打出玉牌的秘密法诀，必然是玉牌的所属之人，也就是说，唐易当上了小把头。
“你小子……”
或是太过震惊，周槐的声调都有些尖锐，他不敢相信的瞪着双眼，盯着唐易：“你……是怎么拿到小把头的牌子？”
“鸦老爷帮我在山上走了走路子……”
牌子是唐易用猫换来的。
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也与梅婆婆通过气，就说是自家鸦老爷走的路子。
今天在这里摆个谱，就是想借此机会把这件事故意透露给周槐，以防居心叵测之人过来打听。
“鸦老爷！“周槐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头的震惊，道：”他……他老人家这么神通广大吗？”
“还算可以吧，没问，不太清楚。”
望着手里这枚小把头的牌子，周槐内心五味杂陈，几次张嘴，都是欲言又止，闭上眼，又摇摇头，深深叹口气：“小崽子啊小崽子，你这次算是傍上大靠山了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我说小周啊……”
“什么！”正在惆怅的周槐，听见小周两个字，噌的站起身，怒视着唐易，气的咬牙切齿：“小崽子，你该不会以为拿到一枚小把头的牌子，就想骑在老夫头上拉屎撒尿吧！”
唐易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哼！”
周槐越想越气，又感到胸闷憋屈。
先前还是一口一个周老爷子。
有了鸦老爷照拂之后，自己就变成了老周。
现在这小子才当上小把头，老周更是变小周。
若是日后这小子也当上大把头，那老夫岂不是变成小崽子？
真是岂有此理！
“回来的时候，听你儿子说……”
唐易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前些日子，林百川那尸鬼媳妇找过你？”
“人家不是来找老夫的，是来找你算账的！他那尸鬼媳妇可说了，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肉条子，人家是吃定了！”
“怎么着……“唐易玩味笑道：”你把我抖落出去了？说我杀了林百川？”
“哼！还用老夫说？你小子穿着林百川的法衣到处溜达，谁不知道是你干的！那些个尸鬼鼻子可灵的很，闻着味儿都能找到你！”
“倒也是……”唐易无所谓的笑了笑：“既然林百川那尸鬼媳妇回来，也就说双头老爷也回来了？”
“听说是回来了！”
“好事啊……鸦老爷可一直等着他呢……”唐易刚吸溜一口小酒儿，顿时察觉到不对劲，有尸鬼的气息。
周槐像是也察觉到了，他看了一眼唐易：“这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