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逍遥草
鹿归初深呼吸了几次之后，冷静了不少，现在平宁侯还没出事，而且是不是中毒还不一定，不必如此慌张。
等她恢复理智之后就看到自己的手被裴邢握在手里，是十分温暖的感觉，她愣了一下，看向了裴邢。
裴邢看着鹿归初冷静下来之后，若无其事的放开了鹿归初的手。
“冷静下来了？”
鹿归初看着他镇定的表情，猜测他刚刚是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也就没多想。
而裴邢则将手背在身后，下意识的握了一下，他刚刚担心鹿归初的状态没注意，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鹿归初的手比他的手要小好多，也柔软好多。
他猜测刚刚鹿归初应该是突然推测出来什么了，但是他也没多问。
他看着天色，等到鹿归初额头上的汗都散了之后，才说道：“宴会差不多结束了，我派人送你去前面。”
鹿归初十分感动他没多问，不然她也不知道该编些什么瞎话来糊弄他。
第二日一大早，裴邢如约派了一位太医来平宁侯府，正好是之前她落水时来诊治她的。
她也一大早就来了侯夫人的广宜院中请安，还拉着平宁侯不让走，成功堵到了平宁侯。
“孔太医，我女儿她怎么样了？”侯夫人很紧张，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宫里派了太医来。
昨日她倒是知道鹿归初去见裴邢了，但是无论她怎么问，鹿归初都不肯告诉她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姑娘无事，就还是身子虚弱，多养养就好了。”孔太医笑呵呵的收起手。
鹿归初已经十分熟悉这副身子了，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先天免疫力不行，死不了，就是多病了一些，得时时刻刻注意。
孔太医看了看天色：“现在天色还早，不如让老夫给侯爷和夫人也把把脉吧。”
侯夫人笑道：“这怎么使得。”
“没事没事，主要是看看侯爷，刚从边关回来，看看旧伤如何了，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孔太医依然笑呵呵的，十分慈祥。
侯夫人犹豫了，她最大的心病一个是鹿归初先天羸弱的身子，一个就是平宁侯这些年镇守边关受的伤也不知道彻底好全了没有。
她看着孔太医确实没有客气的意思，也就直接按着平宁侯坐下：“那就麻烦孔老了。”
“不麻烦不麻烦。”
孔太医这次给平宁侯把脉的时间比给鹿归初把脉的时间还要久些，而且脸色有几分凝重。
鹿归初在不远处看着，心下一沉。
“侯爷的腰伤尚且没有痊愈，安排个大夫来针灸就是，不碍事。只是……”孔太医抚摸着自己的胡子。
随后他看向了周围的侍女们，侯夫人立刻会意，示意所有下人们都出去。
她看向一直站在鹿归初身后的随书，有点犹豫。
鹿归初摇摇头：“他是陛下的人，留下吧。”
侯夫人这才点点头。
“只是侯爷中毒了。”
侯夫人一听脸色瞬间就白了，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瞬间就要昏厥了。
“阿琴。”
“阿娘。”
鹿归初和平宁侯急忙扶着侯夫人坐下。
平宁侯倒是冷静很多：“是什么毒？”
“是毒也不是毒，是匈奴特有的一种草药，名叫逍遥草，若是少量服用可以快速愈合伤口，但是若是日日服用或接触，就会中毒，表现在逐渐虚弱，不会直接致死，一般是病故。”
鹿归初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随书急忙上前扶住她。
她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是真的。
而且昨日裴邢和她说过，孔太医是整个太医院中唯一一个从北地来的，最熟悉北地的病症。
也是考虑到最先出事的北地的端王，才安排了他来。
平宁侯就像是中毒的不是自己一样：“可有解毒的法子？”
“侯爷中毒很浅，只要注意别再接触就可，不需要解毒。”
“那我这是中毒了多久了？”
“大约半个多月吧，若是分量重些就几日。”
平宁侯沉吟了一会：“此种草药可有防治之法？”
孔太医摇头：“并无，它本质上就不是毒药，所以之前并没有人研究过是否有解毒之法。”
平宁侯这才点点头，亲自送孔太医出了平宁侯府。
等到他回来之后，侯夫人的脸色也恢复了过来：“半个月，几日，那不就是说侯爷是在家中中的毒！”
说罢直接冲了出去，看样子她是在怀疑是府中的侍女小厮们有问题，所以继续去清理探子了。
平宁侯无奈地看着风风火火出去的妻子，想着出去做事总比一直担心他要强，也就纵容着她了。
他看向一直坐在原处的鹿归初：“绥绥，今日之事，是你安排的？”
鹿归初颔首：“是。”
“绥绥啊，出什么事了？告诉阿爹。”平宁侯看着鹿归初沉默不语的样子，有点心疼。
“是端王殿下薨逝了。”随书看得出来鹿归初想说，但是因为怕泄露机密所以在犹豫。
“什么？”
“裴唤裴大公子回到京城，上报说端王殿下薨逝了，并且怀疑与中毒相关。”
平宁侯皱起眉头：“殿下薨逝了……”
他叹了口气，他和端王也就见过几次，两个人一个人守着南疆，一个人守着北地，他只是有些可惜，一代将领就这么陨落了。
他也没再继续问鹿归初到底是为何怀疑他也中毒的事：“绥绥，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鹿归初摇摇头。
平宁侯宽厚的手掌轻抚鹿归初的头顶：“不知道也别想了，好好回去休息罢，阿爹会处理好的。”
还没等走到凌烟阁，鹿归初忽然转身，向着叶夏悠的翠雾院走去。
叶夏悠最近还没有从安宁寺中回来，所以院子中只剩下几个洒扫侍女，她们看着鹿归初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也不敢阻拦，只敢怯生生地躲在后面。
鹿归初没有理会她们：【系统，扫描。】
【宿主……】系统扫描到鹿归初此时心绪不宁，【宿主冷静些。】
【扫描。】
【……扫描完成，检测到有逍遥草的存在。】
就在鹿归初怒不可遏，随书万分担心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鹿归初扭头看去，发现是叶夏悠和鹿元荣并一群侍卫侍女们走了进来。
他们二人看到鹿归初在院子里十分惊讶，叶夏悠疑惑道：“五表妹为何私闯我的院子。”
鹿归初歪头看了她许久，看的叶夏悠都有点发毛，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发觉的时候。
鹿归初不紧不慢的走到了随书的身边，探向了随书的腰间。
随书向来对她不设防，毫无防备的被鹿归初拿走了腰间的匕首。
他心中一凛，下意识想要拦住鹿归初的时候，鹿归初以所有人未曾想到的速度冲到了叶夏悠的身边。
狠狠地捅了叶夏悠一刀，正中心脏。
下一秒，鹿归初就感到全身上下似乎是被瞬间割裂一般，每一个部位都疼痛万分，她的眼底雾气逐渐上涌，但是却一直不肯落下泪来。
与此同时，系统开始剧烈鸣笛。
【警告！警告！警告！宿主杀害世界气运之子！世界即将倒流！】
【警告！警告！警告！宿主情绪波动过大，记忆疑似提前开启，启动屏蔽模式！】
下一瞬间，鹿归初感受到眼前模糊的景象飞速倒流，她周身的疼痛也飞快散去，与此同时，她刚刚看到的模糊的记忆也在飞速消散。
【不，不要……】
为什么不要呢？
鹿归初也说不上来，但是她莫名地就是认为自己应该拒绝。
【哎，宿主，现在时机不对，乖一点，好好玩罢。】系统机械的声音似乎都染上了无奈，它轻声安抚着，虽然它知道现在的鹿归初什么都听不见，一会也会忘记这几句话。
鹿归初猛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停留在从广宜院出来，打算回到凌烟阁的路上。
她似乎还可以感受到刚刚周身割裂一般的痛苦，那种疼痛似乎割裂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灵魂。
她颤抖着手捂住胸口，腿一软就要跌坐在地上。
幸好身后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托住了她的手臂，她才得以勉强站立，她一回头，果然是随书。
随书低垂着头，并不对上鹿归初的视线：“冒犯了，姑娘。”
说罢小心的将鹿归初公主抱起来，只不过二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按理来说这样的姿势是十分费力的，但是随书只感觉自己手中像是托着一团云，毫无重量。
随书轻手轻脚的将鹿归初放在她最喜爱的软塌上，勉强盖住眼底的神色之后，才抬头看向鹿归初：“姑娘脸色太差了，可需要奴才去请太医再回来。”
鹿归初果断摇头，她身体没受伤，就是幻痛而已，也不是太医能治的，她倒是更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
随书似乎是看出了这一点：“那姑娘好好休息，奴才先出去了，若是有需要就叫奴才。”
鹿归初看着随书出去后，才慢吞吞的蜷缩起来。
她记得她走出广宜院之后，去了翠雾院，扫描到逍遥草确实是和叶夏悠相关的，之后自己……捅了叶夏悠一刀？
她看着自己的手，眼前似乎浮现出了满手的血，她猛地坐起来，扑到水盆边，一遍遍的洗着手。
她莫名感受到了自己手掌中黏腻的感觉，似乎怎么洗也洗不掉。
她的眼底浮起薄薄的水雾，最后化为一滴滴泪珠滴在了水盆里，浮现起点点的涟漪。
【宿主，你是受到原主情绪的影响了，不是你本意要杀人。现在已经为您屏蔽了原主的部分感情，宿主不必害怕。】
鹿归初勉强笑了笑：【不，即使是现在清醒的我，依然是想要她死的。】
鹿归初知道自己的没那么道德高尚，她就是恨，叶夏悠推她落水，若不是有系统的能量维系着她的生命，她早就死了。
现在叶夏悠还想要杀了平宁侯，平宁侯一死，南疆必乱。
到时候叶夏悠害死的就是南疆万千因为战乱而死的百姓。
她都知道的。
鹿归初慢慢的将自己的手从水盆中取出，拿帕子一点点将自己满是红痕的手擦干净。
这样她似乎就可以暂时忘记杀人的恐惧，暂时忘记自己曾经受到的一切教育，暂时忘记她曾经无比拥护的法律与道德。
鹿归初收回自己颤抖的手，努力给自己洗脑，让自己遗忘杀人那令人恶心的感觉，努力平静下来。
【所以，女主不能死，一旦死就会重回到死前的节点？】
【是的，在原书时间线彻底结束前，男女主，都不能死。】
【那我岂不是还得保护他俩。】鹿归初给气笑了，已知她和叶夏悠之间有仇，她难道还要帮助仇人不成。
【不需要，女主有光环，在时间线结束前不会死，只有宿主可以在这期间杀死她。】
鹿归初的心气这才顺了不少，只要不是她还得找人保护叶夏悠就行。
【如果我囚禁她呢？】
【也不行，会回溯时间的。】
只是叶夏悠现在不能死，也不能关起来，但是也绝对不能再留在平宁侯府了，最好是可以把叶夏悠送到一个绝对不会再影响到平宁侯府的地方。
【统子，使用未来碎片。】
【已使用未来碎片。】
此时在屋里没有人，鹿归初也就没遮掩，直接看向自己面前漂浮着的屏幕。
“殿下。”一道对于鹿归初而言过于熟悉的声音传来，鹿归初就知道这次的视角居然是叶夏悠的视角。
“说。”裴唤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响起。
“殿下，妾身之前说的那些是否都应验了？”叶夏悠的声音怯生生的，我见犹怜。
但是裴唤似乎一点都没有怜惜：“嗯。”
“那殿下可相信我是重生的了？”
裴唤挑起眉：“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你说的那些消息现在大多数都改变了，可以说是毫无用处。”
他在上方看着叶夏悠，似乎是想看看叶夏悠还能说出来什么，但是叶夏悠迟迟未曾答复，他也失去了耐心：“行了，来人，把王妃拖下去关起来，王妃最近精神不正常，不要放出来影响府里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