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邀请学姐跳槽
西园寺真姬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女人。
出版社的衰落，只是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怪不到她身上。
眼下，田中角荣离世的商机，她就很好地抓住了。
巧妙利用讣告来策划促销活动，隐藏自身让死者家属亲自到镜头前卖惨，这个过程体现出绝妙的手段，既把库存都卖掉了，也避免过度炒作引起外界的反感。
所有的骂名，田中角荣的亲属全部扛下了。
要问亲属为什么那么配合？
那当然是，欠着田中角荣的10%版税还没给啊。
日本作家的版税，是作品售价的10%，这部分钱不是卖出多少本给多少本的，而是印刷了多少本就要给多少本，就算印好的书一本都卖不出，这钱也不能少。
自传售价1600円，印刷了10万本。
那么需要给到田中角荣的版税，就是160*10万，1600万円。
这笔钱你们亲属想要，就过来帮忙宣传。
就这样，钱赚到了，骂名全让死者亲属担了，西园寺真姬美美地隐藏了自己。
短短两周内，八万本积压库存全部卖光。
其他的出版社，当然也有和田中角荣有关的书，但这段时间销售额最大的还是青叶社。
这番战果当然要归功给女王，她的本事、嗅觉、以及果断的行事风格，都赢得了公司上下的一致好评。
“——哈啊，总算忙完了！”
午休时间到，营业部办公区里，渡边永泽伸着懒腰，单手打开了一罐咖啡。
两周过去了，讣告热度已过，忙得不可开交的营业部终于要迎来了宝贵的空闲时间。
别的同事也都放下了手头的活，七嘴八舌地讨论。
“这个月的业绩超乎想象了。”
“只能说女王真厉害，8万册库存呀，居然卖得那么快……”
“终于不用担心公司倒闭啦……”
“可别太乐观，这只是暂时续命而已，解决不了根源问题怎么都无济于事的。”一向吊儿郎当的渡边永泽，忽然用严肃的语气开口。
这话一出，众人的心头又有了几分阴霾。
青叶社困境的根源，还是传统文学式微是大势所趋的事。
想要扭转这局面，需要的是一个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逆时代潮流而上的超级英雄……
这样的人会出现吗？
现实又不是小说，哪可能有这种人呢。
多崎作收拾好东西，提起公文包准备走人。
“不一起吃午饭了？”渡边永泽朝他看过来。
“约了米仓学姐，你自己去吧。”多崎作说道。
渡边永泽一愣，随即面容扭曲：“混蛋家伙，我好心介绍学姐给你认识，你居然抢我老婆……”
“神经病，凡是漂亮女人都是你老婆么！”多崎作白了他一眼。
渡边永泽随口开了句玩笑，脸色便严肃了起来：“多崎啊，作为死党我当然支持你。但人家可是教育世家的大小姐，家教很严厉的。你要和她在一起，简直就是难如登天。别的不说，单单门当户对这一个条件，你目前就配不上。假如不是爱到非她不可，我建议你换个目标……”
“走一步算一步啦，先走咯。”
多崎作摆摆手，离开公司，来到和米仓雪穗约定见面的咖啡厅。
这是个比较小众的佛教风咖啡厅，配有黯淡的照明和靡靡佛音的情调，都市青年男女在佛音的伴奏下呢喃低语，犹如念经。
回廊设置得曲折狭窄。
想要见到约会的对象，需要经历一番曲折。
米仓雪穗在最角落。
靠近她时，多崎作不免感到惊艳，她那奢华优雅的穿着与这种场合极不协调。
一袭正装绘羽和服，纯白底色，绣着几串紫藤花由肩头垂下。
下摆乱菊打边，系着金银相间的织锦腰带上，被窗外阳光照射的半边脸白得近乎透明。
店里燥热的环境完全无法影响她，反而衬托得她那婀娜身姿更千娇百媚了。
“我是从茶会上跑出来的。”见到多崎作惊讶的样子，米仓雪穗就先开口解释道。
“很无聊吗？”多崎作在对面坐下来。
“嗯，一堆贵太太坐在一起聊茶道花道，吃应季的小吃，没什么意思。偏偏我妈就乐此不疲，还老拉我去当她的吉祥物……”米仓雪穗极有分寸地吐槽了下亲妈，知道他还接触不到这个层面的东西，随后马上转移话题，“很对不起，这次没能帮到你。”
本届群像新人赏最终评审名单公布了，当然没有《且听风吟》的名字。
米仓雪穗对勾心斗角的职场环境也感到厌烦了，已经提出了辞职，这个月过后就不会再去讲谈社了。
在离职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这是我给你争取到的最好的合同了，你看下能接受不？”米仓雪穗掏出一份长约合同来。
多崎作接过合同，粗略地看了眼。
日本作家的收入，主要由三个部分组成。
第一部分，刊登在杂志期刊上的稿费。
这部分收入看数（稿纸张数）决定，一张稿纸大约400字，一般新人作者的一张稿纸的稿费是2000-5000円，老牌畅销作者的话，是这个的十倍。
讲谈社给他的单张稿纸稿费，是4000円。
以《且听风吟》4万字为例，刊登后到手的稿费，就是40万円。
第二个部分，是单行本版税收入。
一般来说，作家能拿到手的单行本版税是售价的10%。
如果《且听风吟》售价1500円，每印刷一本，多崎作就能到手150円。
假设首版印刷1万本，无论卖得怎样，他都能到手150万円。
后续卖得好，可以加印，无论加印多少本都能获得同样的版税。
版税比例是可以谈的，但小作者没这个权利，讲谈社给的合同里就是10%。
“这个确实没办法，无论我怎么争取都没法提高。”米仓雪穗充满歉意地说道。
“我明白了。”多崎作点头表示感谢。
第三个重要收入，是版权开发收入。
当然了，对小作者来说，这部分基本等于无。
讲谈社给的合同里，基本是按照模板样式，没什么让利。
“还有一笔20万円签约奖金。”米仓雪穗说道，这是她能争取到的最大数额了，眼神诚恳地看着他，“我觉得这份合约可以签，一来条件在新人合同里算是不错的了。二来青叶社濒临倒闭，你随时有失业的风险，多一条后路也好。”
“假若这次新人赏没有黑幕，这份合约我或许就会签了，但现在我打算留在青叶社，并且把接下来的作品都交给青叶社发行。”多崎作微笑着说道。
“呃……”
米仓雪穗欲言又止的样子。
“眼下，我做了一点准备……”多崎作靠过来，小声和她说了一些计划。
书籍出版这条产业链上，作者只能拿10%-15%，出版社通常能拿30%，他这个业内人士可不打算白白放过这部分利润，有机会当然要自己也当一下老板。
从西园寺真姬手里要来的30%股权，就是成为资本家的第一步。
听完多崎作的讲述，米仓雪穗一时哑口无言。
他的想法很激进冒险，但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论发展前景肯定比签一份长约在大出版社不温不火地混日子要更好——如果不考虑失败的话。
“总之，我心意已决，学姐就不用再劝我了。”多崎作笑了下，然后朝对面伸出手，“另外，我非常希望可以和学姐再次并肩作战，青叶社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心里有股像是温水一点点渗出的暖流，米仓雪穗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他，雪白柔软的小手慢慢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