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预备巡吏
邑县，巡察司。
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听到‘咻咻咻…’破空声，向前走去。
看到演武场中。
一位少年拉弓搭箭，一支支箭矢精准命中人形箭靶的眉心。
将箭箙内的一百支箭矢，全部射完后。
她面露欣慰道：“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韩宸，来自鄱阳镇荒丘村。”
韩宸连忙转身行礼。
“哦，那可是穷乡僻壤啊！”
白雨筠摇摇头，继续道：“你膂力惊人，箭术精通了？”
“半个月前精通。”
“嗯，不错，后生可畏。”
白雨筠眸光微亮，面上露出一丝惊疑。
她以为对方来自哪个豪门士族，没想到只是寒门庶民。
这批新招的三十三位预备巡吏中，仅有三位庶民。
并非巡察司独爱豪门士族子女。
这年头。
寒门庶民不被饿死都不错了。
出生时便缺吃少喝，根骨奇差，难堪造就。
远无法与被豪门士族精心培养，自幼习武子女相比。
这少年却能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内，将箭术达到精通。
足以证明即便是寒门庶民出身，也潜力非凡。
是一位可造之材。
目前这批预备巡吏中，听说也仅有七八人能达到。
“咯咯，勤快练习是好事，但也不能一直绷着身子…”
看着韩宸手中的弓弦，白雨筠盈盈娇笑，露出胸前勾魂动魄的峰峦。
她夫君离去多年，此子俊朗出尘，以后成为她属下后，倒是可以考验他的一番骑射术。
“嗯，晚辈这就收拾离开。”
韩宸再次行礼，一直弓着身子，恭送对方离开。
这才揉了揉胀痛的手臂，转身向前方靶场走去。
穿越三月有余，他依旧为这个世道的繁文缛节，等级森严感到头痛。
好在如今也是半个官家人了。
一旦成为真正的巡吏，再遇到身着绸缎长袍，大红大紫的士族，就不必纳头便拜了。
韩宸将一支支疾风箭矢拔下，收入背上箭箙。
再将箭箙取下，工整地放在破影弓工旁边。
望了眼前方耸立的三层巡察司阁楼。
默默从后门离开。
...
“哟，这不是韩师弟么，可真是勤恳，这才离开啊？”
韩宸从门口离开时。
一个嘹亮的话语声，从对面悠悠响起。
“原来是齐师兄啊！师弟这般寒门庶民，也唯有勤恳一二了。”
韩宸抱拳行礼，淡笑回应。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
他自然认识对方，乃是城内的士族之一，姓齐名楚。
在成为预备巡吏之前，便箭术精通，还掌握一些拳脚功夫，实力不俗。
据说北街的“绮梦布庄”，便是他家的产业。
乃是名副其实的富商巨贾之子。
“呵呵…韩师弟谦虚了，不如一同前往怡香楼相聚，杜师妹也快下来了。”
齐楚抱拳还礼，淡笑道。
“多谢齐师兄抬爱，师弟哪能去的起。”
韩宸面露苦笑。
巡察司后院有供预备巡吏的居所，但需要每月一两银子。
他住不起。
但齐楚这般的豪门士族，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小钱。
齐楚洗漱过后，在门口等待杜紫鸢，属于他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对方头戴高冠，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袍，腰间束着一条宽边锦带，脚蹬黑色云靴，手持折扇。
一副峨冠博带的标准豪门士族装扮，显得华贵文雅。
完全不是他这一身巡察司下发的简朴功服可比。
对方手中是上等紫竹做扇骨，绘制着山水画卷的折扇，不下于十两纹银。
他目前在巡察司一年的‘工钱’，仅堪比对方手中的一柄折扇而已。
怡香楼乃是“红袖添香夜公子，佳肴美酒伴良宵”的风月场所。
据说消费都在十两纹银往上。
而他每月仅有一两的‘工钱’，温饱都没法解决。
哪能去得起，很快离去。
...
“楚哥，你什么时候动手？”
随后赶来的女子，看着韩宸离去的背影，淡然道。
“就这两天吧，这小子天赋非凡，力量增长很快，再拖延下去，就不容易了。”
齐楚面无表情道。
旋即，揽着杜紫鸢的腰肢，向着一侧的马车走去。
“嗯，一个寒门庶民，武道天赋好也就罢了。居然连小侯爷的面子也不给，以为进入巡察司就能高枕无忧，摆脱低贱庶民的身份，简直可笑。”
杜紫鸢连声附和。
与齐楚一同上了豪华马车。
…
一个多时辰后。
韩宸回到清贫坊租住的小院外，推开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看到隔壁二人都已入睡。
他从门窗台上倒扣的破碗下，取出钥匙。
打开门，走了进去。
熟练地拿瓢舀出谷物皮壳。
又在见底的破缸内，抓了一把糙米，准备熬煮谷糠粥。
这谷糠还不如麦麸，麦麸长肉，热量高；谷糠刮油，吃撑了都不抵饿。
味同嚼蜡，粗粝干涩，难以下咽…
这谷糠粥，前世养殖场的猪，见了都摇头。
远不如洪武皇帝落魄时，吃过的“珍珠翡翠白玉汤”，严格的叫法是…稠泔水。
当然，主要原因是穿越的身份太差。
前身父亲五年前进入丘麓山脉中的茫荡山狩猎后，再也没有出来。
母亲整日郁郁寡欢，去年撒手人寰。
前身饥寒交迫，卖了三亩旱田，苦苦煎熬...
身子瘦骨嶙峋，三月前得了一场风寒重症后，最终没能挺过去。
穿越而来后，通过记忆知晓此方世界，武道昌盛，阶层板结。
寒门无贵子，士族恒昌盛。
寒门庶民永无翻身之日，只能沦为牛马。
刚穿越而来，饿得不行，跑入茫荡山外围狩猎。
猎杀到一只红腹锦鸡，结果被当地巡山吏抓捕，责备他违猎了。
父亲的猎户籍，无法传承给他。
需要亲自考核。
红腹锦鸡唯有士族才能猎杀，普通猎户严禁捕猎。
还需交二两纹银的违猎罚款。
韩宸都要饿死了，哪有纹银交罚款，要被下大狱时，阮巡山吏查看户籍卷宗，发现前身父亲曾给督尉军做过临时斥候。
被卖大姐的丈夫，如今是县衙快班中的马快捕头。
这才被免了罚金，介绍了巡察司的门路。
经过层层选拔。
最终才成为如今的预备巡吏。
“…嗯？”
正当他解开锅盖，准备‘猪食’时，却见里面扣着两大碗饭，香气扑面而来。
揭开上面扣着的瓷碗。
一碗炙猪肉饭呈现在眼前。
猪肉被切成薄片，经过腌制后放在火上烤制，烤至外皮金黄酥脆，铺在米饭上，香气四溢。
再次揭开是猪肉焖饭。
猪肉和大米一起在锅中焖煮，类似煲仔饭做法。
锅巴香脆，猪肉入味。
不禁令他口齿生津，五脏庙不停敲起钟来。
韩宸之前吃过一次，简直如同山珍海味，美味无穷。
现在却是直接给他放入了锅里。
他不由向着隔壁方向看了一眼，旋即狂吃起来。
韩宸可以不接受齐楚这般士族公子的虚情假意，笑里藏刀。
但对于隔壁同为庶民出身，预备巡吏的善意，却是无法拒绝。
当然，也是他箭术精通后，杀猪匠的女儿，陈猪花越来越热忱了起来。
没有无缘无故的馈赠。
有的仅是努力提升实力后，渐渐显露而出的善意。
在大胤王朝，大致将人分为，皇家贵胄，官僚豪门，士族乡绅，低阶庶民。
贩夫走卒的小门小户农商阶层，皆属低阶庶民。
普通庶民艰难度日，想要翻身，更是难如登天。
更遑论他还要在庶民前加上“寒门”二字。
好在作为穿越者。
他可以预支未来成就。
否则他这般一个都要饿死的寒门庶民，即便获得了进入巡察司的机会，又如何能够在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
若是“百兽呼吸法”能够入门，偿还清预支箭术精通的债务。
那他的箭术将瞬间达到大成。
在一众预备巡吏中，便是独占鳌头。
成为一名正式巡吏！
这般想的时候，韩宸眸光微瞥，看向了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