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谋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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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这声“少将军”很明显不是叫包公。

开封府中的很多人都知道兵曹参军姓杨,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祖籍麟州。也很少有人知道,开封府内的第一高手,正是这位平时少言寡语的杨兵曹。

室内本来不适宜用长兵器,但这禁忌似乎与杨兵曹无关。

他站稳马步后,将手中七尺长棍抖动起来朝厅事的侧窗而去,棍梢看似轻微的对着六号刺客的肩膀点了一下,刺客竟然被这轻轻一点震飞了出去。

这重重一摔,饶是刺客身体健壮,也险些吐血。未等六号刺客站起,杨兵曹的长棍顺着窗子探了出来,棍梢如同雄鹰之喙,又在他胸口猛啄一下。

六号刺客这口老血,终究还是呕了出来。

而后兵曹参军收回长棍依旧立在包公身前,朗声朝门外道:“孟院判,还请称我官职!”

孟幽:“是下官糊涂,还请杨兵曹恕罪。”

就在六号刺客倒地吐血的同时,七号刺客被包公的马夫从房顶上扔了下来。七号刺客双臂肘关节、肩关节全部脱臼,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傀儡。

厅事这边三个刺客落网之后,兵曹参军与孟幽检查了周围,确认再无其他刺客,立即向府中发出信号,通知众人府尹无恙。

今晚除却法曹参军,左军巡使、右军巡使、右军巡判官几路外,其余人马均未见到刺客踪迹。

可是至今为止他们或擒拿或格杀的刺客只有七人!

但望火楼给出的信号明明是有八名刺客啊??

此刻,趁着那七个刺客搅扰开封府的时候,一个黑影悄然潜入了左军巡院大牢。

这就是那第八个人,望火楼的消息没有错,今晚确实是有八个人潜入,但不是八个刺客,因为这第八人并不为了刺杀而来。

开封府三院各有一个大牢,而且每个规模都不小。故而开封府拥有东京城内所有衙门中最庞大的监狱系统,其他衙门时常需要向开封府借用监狱关押犯人。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开封三院的大牢位置在东京城内不算什么秘密。

当天被殿前司带走的人犯,并不是辽夏两国真正的刺客,而是其他衙门押在开封三牢的犯人,包括那伙细作在内,开封府本衙的犯人一直没有挪动过。

那个黑影进入左军巡院大牢后,低声用党项语在第一个牢门前问了几句,没有得到回答他便一路走一路问,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声音,回应他的人正是化名高小楼的费听羯。

听到费听羯的回应,黑影迅速走到费听羯牢门前,很轻松的开了锁将费听羯背了出来。

刚要离开时候,高寿延在后面叫住了费听羯,费听羯连忙让黑影将高寿延的牢门也打开。费听羯本来想将如心一并带走,可惜如心前一日被提走之后在未出现过。

走出没多远,高寿延突然低喝一声:“当心”。

黑影和费听羯同时向四周看去,就在这时候一股恶风朝费听羯的头上袭来,同一时间一只弩箭射在了高寿延的肩膀。高寿延中箭的同时,高小楼抬头,刚好看到高寿延高举着手掌贴着他的脑袋。

弩箭的伤势让高寿延不得不放下手掌,周边的灯烛逐渐亮起,大牢里从未有过这么明亮的时刻。

左军巡使荆玖端坐在椅子上,戏谑的看着眼前的几人。

费听羯仿佛没看到高寿延肩膀的弩箭,也未看到四周的埋伏,只是呆呆的盯着高寿延的脸,不可置信的说道:“高先生,要杀我???”

高寿延一言不发,远处的荆玖替他回答:“本官不知道该唤你高小楼还是费听羯,有样东西本来打算正式升堂的时候再给你辨认,不过此刻先让你过过目也未尝不可。”

说着,一旁的叶棨取出一件灰色袍子,高高举起走近费听羯。费听羯身下的黑衣人刚想有所动作,十几把短弩和十几把手刀就将他们三人围住了。

费听羯拍拍黑衣人的肩膀说道:“别动,他们对我们,不会手下留情!”

待到叶棨走近,借着四周灯火通明,费听羯一眼就认出来那一件外袍正是飞镖伤他之身所穿的那一件。

荆玖说道:“这是从高寿延的居所搜出来的,那天我一看到这件袍子,就想到你供述的袭击者衣着……”

如果是一个时辰前,费听羯一定不会信,但是刚才眼看着高寿延的巴掌将要拍到自己头上,这时候不由得他不信!

“为什么?高先生,为什么?我自幼拜在你门下,是你教授我读书识字,是你教给我礼义廉耻。我待你如师如父,除了我父亲之外,你是我最亲近最尊重的人!我来做细作也是因为你在东京城!!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啊!!!!!!”费听羯的声音几乎就是在咆哮。

高寿延一直在避开费听羯的目光,依旧一言不发。

费听羯:“高寿延!不,高延寿!高先生!恩师!我求你让我死个明白!你说话啊!!!!”

叶棨将衣服收起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心想:这个姓高的化名起的也太敷衍了,高延寿改名高寿延。

终于,荆玖替他开口了:“他终究姓高,需要为了自己的家族着想,只能牺牲你了!”

“你胡说,费听氏何曾冒犯过高氏家族?我费听羯在外都是自称姓高,我更不可能对不起高氏家族!”费听羯朝荆玖咆哮。

荆玖:“你该知道你的父亲早就投效了没藏讹庞!没藏讹庞跟河西高氏并不相和,至少没那么亲近。而且没藏讹庞推崇番礼,排挤汉臣,一旦没藏讹庞彻底取国主而代之,河西高氏一族该何去何从?当今的西夏国主虽然年少,却已然开始推崇汉礼,甚至连名字都改回了汉名,国主亲政才是河西高氏的出路所在。对吗?高先生?”

这时候,高延寿终于开口,他盯着费听羯的眼睛说道:“国主许诺只要高氏一族效忠于他,必然保我家永仕大白上国!我高氏一族投效国主的投名状,就是断了没藏讹庞的一条臂膀,让他与费听氏交恶。”

费听羯流着泪问自己的恩师道:“西夏细作现在由国相统率,如果我这个费听氏族长的幼子死在东京城内,费听氏与国相必定能交恶。对吗?恩师?”

高延寿点点头,不再说话。

黑衣人终究没忍住出手反抗,结果就是十几把短弩对着他的腿射出,黑衣人与费听羯同时摔倒在地上。

他们的交谈是在大牢走廊的尽头,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好久。

几人被押回去的时候,常山的声音传来:“高兄,我等都算是没藏国相麾下,国主是否早有意让我们这些探子死在大宋?求高兄让在下死个明白!”

高延寿:“你我本就是必死,何必问那么许多!”

这话,几乎就是承认了。常山不再开口,取而代之的是监牢内西夏细作此起彼伏的哭声!.

回到牢房后费听羯躺在草席子上,对着不远处的叶棨喊道:“叶先生!”

叶棨奇道:“原来你认识我?”费听羯:“桑掌柜的乘龙快婿,我怎么会不认识,相识一场,可否求叶先生告诉我明珠的去向?”

“她在另一处关押,你们应该还有机会见面!”叶棨说的都是真话,如心现在确实在另一处关押。如心和费听羯也确实有机会再见,在行刑之前……

叶棨走后,费听羯一边哭一边笑一边,看着窗外一丝丝阳光,费听羯自言自语:“原来,天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