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电话
新兵们全体休息一天，狂欢过后便是震天呼噜声。
从早到晚没停过。
路辰再次醒来，是被龙百川叫醒的，时间已经来到第二天早晨。
一起被叫醒的还有张冲、蒋小鱼。
三人洗漱干净，换好便装和龙百川一起出门。
鲁炎环臂在门口的车上打着哈欠，开车戴着几人一起朝郾城边的羊郡去。
“今天去见小李的父母，尽量别失态。”
龙百川说话的时候从后视镜看着路辰的表情。
他这话就是给路辰一个人说的。
路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偏着头看着窗外快速略过的风景，经过昨天一晚上也想通了不少事情。
昨天说那些话确实脑子抽抽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龙百川问道。
“昨天让你给家里打电话，你打了么？”
路辰被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这件事。
家人，这辈子的家人他好像还没见过呢，只是靠脑海里的印象支撑着。
“没。”
龙百川叹息一声，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没多久就被接通。
“喂，您好，我是兽营大队长龙百川。”
“对对对…”
“路辰在部队表现很好，也很优秀。最近办了一件大好事儿，想跟你们聊聊来着。”
路辰听得一只眼皮紧逼，龙队怎么不和他商量就打给他家里了。
他环视周围一圈，看着正坐的几人，心里不得劲起来。
副驾驶的龙百川回头把手机递给他。
“好好聊聊。”
路辰手指有些冰凉，接过电话时候手心都有点湿润。
他小心翼翼把电话放在耳边。
“喂。”
电话里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
“胖娃，你们大队长说你办了件大事儿？啥事和你爹说说。”
路辰听到亲爹路白的声音那股血脉里涌动的感觉顷刻间就把心里的疏远感冲散。
而那句“胖娃”更是让他心里抓马，他家里都是农村人。
农村讲究个贱名好养活，所以乳名通常起个形象又土气的名字。
要不是路白这一声，他还真想不起来这个羞耻的乳名。
他捂着手里喇叭，身体蜷缩着靠在车门上，眼神瞥着周围人，生怕别人听见，语气还有些焦急。
“爸，就是立功了。”
“立功了！？”
路白笑呵呵一声，就听见电话那头他粗矿的声音大吼。
“翠兰！爸！妈！快来听听，你儿子在部队立功了，来报喜了。”
噔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听得出来是拖鞋和水泥地摩擦的声音。
路辰都能想象到路白踩着那双焦黄色老拖鞋奔跑的肥胖身影。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相隔万里却好像近在眼前。
他嘴角不自觉勾勒起来，紧绷的身体也开始放松。
等了好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
“乖孙，想奶奶没有。”
“这个龟孙想什么想，这么久都不知道往家里打一个电话。”
路辰尴尬笑了一声。
他家里是一起住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方便照顾。
而爷爷奶奶两个人也是两个极端。
爷爷因为他小时候操蛋，总是一口一个“龟孙”叫着，时不时还能爆出一句国粹。
奶奶则对他来说十分亲切，干瘦的小老太婆总是一口一个“乖孙”，在路辰挨揍的时候犹如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站出来。
“您孙子立功了，都来听听。”
路白招呼一声。
路辰始终没有听到母亲王翠兰的声音。
这也不意外，王翠兰是那种很温婉的女人，经常默默干着活，话也少。
想必，这个时候应该系着围裙站在不远处静静听着吧。
路辰很轻松就想到这个，甚至家里每个人脸上表情都能知道。
爷爷一定是板着一张脸坐在家里墨绿色沙发上。
奶奶搬着小马扎坐在手机最近的位置。
爸爸坐在另外一张沙发，抽着烟。
妈妈站在不远处。
一家人在不大不小的堂屋里聚齐了。
路辰缓缓开口道：“也没什么，就是…新兵大比我得了第一。”
他没敢说杀海盗的事情，这些事对家里人来说太远了，也太危险。
知道了很可能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第一！？我乖孙真厉害。”奶奶拍着手的得意笑声传出。
“咳咳，儿子你可千万不能骄傲，就是个新兵大比而已。想当年你爹十五六岁骑着自行车卖麻糖，就那群人，谁也没你爹卖的厉害……”
路白滔滔不绝又讲起当年的创业故事。
路辰已经倒背如流，可现在听着，心里感觉却大有不同，甚至听得津津有味。
放在以前，他可能早就捂着耳朵听不下去了。
奶奶还是那么唠叨，可能为了一缸咸菜和地里几根玉米就能跟你讲一堆废话。
路辰听不懂，但是也仔细听了。
爷爷则淡淡问了句。
“过年回不回家。”
“回不去。”
“龟孙。”
爷孙的对话简单粗暴。
王翠兰说着一些嘱咐的话，问一些吃喝的问题，还有有没有烦心事什么的。
不知不觉的，路辰都没发觉时间流逝，没发现车子已经停下。
他聊的很开心。
最后依依不舍的终结了这段对话，而路辰对自己现在走的路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有点明白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故事了。
五人下车以后，走进羊郡的公安局。
里面干净、整洁、肃穆。
刚进门，就有人迎接他们走进会议室。
里面羊郡公安局局长刘正风正安慰着两名一身黑衣的夫妇，想来这两位就是小李的父母。
他们手里抱着骨灰盒，上面印着小李的黑白照片。
“您好，我是龙百川。”
龙百川上前给刘正风还有小李父母打了声招呼，脸色沉痛。
“您好，我是李军，这是我的妻子姜柔。”
李军和龙百川握手，说话声音很是温润，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是个高知分子。
“张冲。”
龙百川叫了一声。
张冲脸色有些不自然，走路也不再昂首挺胸。
走到李军和姜柔面色时，不善言辞的他不知道怎么说。
“噗通”。
他直接跪下道。
“小李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不知道怎么报答，反正以后你们二位就是我的父母，以后我给你们养老送终。”
“有什么事，我张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声音掷地有声，是个人都能感觉其中赤城之心。
“不用，不用。”
李军连忙扶起张冲。
“你这是干嘛啊，我儿子能做到这样是我已经十分骄傲了，你也是个好孩子。”
他轻轻拍拍张冲肩膀。
“这位军人，你如果真的心里有愧疚，就把这份感恩报销给祖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