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可信之人
程雪凝原以为楚钦哲还会继续讲下去，可楚钦哲没有。
“那后来是不是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程雪凝迫不及待地追问着。
楚钦哲笑了起来，兴致格外的好，手中端着酒杯，桂花酒饮了一杯又一杯：“郎有情妾有意，这事如何能不成呢？只是后来……卿卿终究是不适合皇宫的，朕不止一次地想，若是朕不是皇帝，她可能会更加舒服一些。”
程雪凝听了之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望着那阴晴圆缺的月亮发了会呆。
晚风吹得人凉，秋池为程雪凝披上了一件斗篷，细心系好，又暖了一壶黄酒放在桌上，将饮完的桂花酒瓶收了起来。
这一举一动程雪凝都看在眼里，她忽的明白了什么。
“皇上与先皇后相爱，这是不争的事实，臣妹倒是想问个问题，皇上与皇后独处的时候，是自称朕吗？”程雪凝不疾不徐，可心中似是有事。
“当然是自称朕！”楚钦哲说得理所当然，“朕是一国之君，是皇帝！”
“那敢问皇上，在您心中，是这皇位重要呢，还是先皇后更重要呢？”
程雪凝说着笑了一下，楚钦哲却是愣了神，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世人都有一个问题想问，江山和美人，若只能选择一个，是选择江山还是美人呢？”手中的白玉酒杯在指尖上打了个转，程雪凝的表情逐渐变得玩味，“江山想得，美人可恋，然而这世间又哪里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呢？”
“朕……”
楚钦哲这话卡在嘴边上硬是说不出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在二者之中择其一，他向来认为自己可以两全其美，可如今程雪凝这样一问，他就不知所措了。
待楚钦哲回过神来，他已经明白，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回答的必要。
若是他将时卿卿放在第一位，那么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时卿卿也不会郁郁而终，一切的一切都会变的不一样。
“你是对的。”顿了许久，楚钦哲如是说道，随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是朕的错，可出生在皇家，这就是命。”
程雪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猛地想起了楚瑞渊，这一年的时间，她无数次问过楚瑞渊一个问题。
“你非要皇位不可吗？”
不管问多少遍，楚瑞渊的回答仍旧是一样的。
“是的，我非要不可，这是我的命。”
程雪凝原先是不信命的，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也有些信了。就如同一年前她绝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郡主，而楚瑞渊则在这一年里把所有应该教给她的东西都教会了。
如今看来，有些事情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她的出现对于楚钦哲而言就是命中注定，注定他会对她有别样的感情，注定了他这一生都无法放下时卿卿。
楚钦哲忽地放下了酒杯，随后站了起来：“不说了，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言罢，楚钦哲径直离开了淬香阁，每一步都踏得格外沉重，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满是落寞。
程雪凝不知在这院中坐了多久，坐到自己的双腿都有些发麻了，这个时候苏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了回来。
“苏公公？”程雪凝瞥见了他，“怎的又回来了？是皇上还有什么吩咐么？”
苏明讨好似的笑了笑：“郡主，明日时将军班师回朝，还望您出席庆功宴。”
“时将军……是先皇后的兄长？”
“郡主聪慧。”
程雪凝忽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那一壶黄酒热了又热，秋池也未曾劝说些什么，她端起酒杯，饮尽了壶中最后一滴酒，这滴酒格外滚烫，浊酒入喉，辣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我知道了，公公请回去告诉皇上，我明日会出席的。”
“郡主明白就好。”苏明说着一作揖，交代完毕离开了淬香阁。
待苏明走后，程雪凝不再端着，眼角泪珠滑落，她却仰天大笑！
“哈哈哈——！！！真真是好极了！”
“郡主？”秋池有些担心，连忙上前，却见程雪凝的妆都哭花了，可却还是在笑。
除却她的娘亲，这身旁所有人都将她看做先皇后的替身。
秋池不必说，初次见面就说得清楚了；楚瑞渊也是，只是看中了她这张脸，她心底里明白得很！楚钦哲嘴上道貌岸然，心中更是如此！
程雪凝笑够了，拿着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我要你找的人可都找着了？”
秋池怔怔收回伸出的手：“回郡主，先皇后身边伺候的人如今还在的只有两个，都找着了，明日早晨便会过来，您看还要不要添些人手？”
“不了，就这些人吧，人多耳杂，也吵得很。”程雪凝敛起了脸上的笑，眼中似寒霜：“我累了，要歇息了。”
“床榻已经暖好，郡主放心入睡，外面有秋池守着。”
程雪凝大步迈向寝室，在进去前最后看了秋池一眼：“秋池，若是你忠心，本郡主自会好生对待你，但若让我发现你不忠，我有万般手段叫你生不如死。”
程雪凝说这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听上去就像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嘱咐，可在秋池听来，背上的汗毛都快要倒竖！
愣了愣神，秋池福身微微行礼：“郡主且放心。”
秋池说完给程雪凝带上了门，在门外坐了下来，倚着墙闭眼寐着。
守夜的宫人不能睡着了，屋里一旦有什么响动就要起来查看，夜里主子有什么需要也得第一时间满足。
屋内，程雪凝正坐在床榻边上发着愣，身旁如今也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楚瑞渊这家伙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原先说好会在宫外照应，现在也没个消息。
秋池的忠心来得太快，程雪凝万万不会彻底相信她，明日殿上见了时将军或许会好一些，有这张脸在，时家怎么也会稍微顾及一点，真当做亲女儿看待也未必不可能。
程雪凝原先也只是想让自己和先皇后更像一些，好获取楚钦哲的庇护，但如今看来楚钦哲倒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时家这座靠山虽不及楚钦哲稳，可时将军手中的兵符再加上她手中的这一枚，不说一定能推翻楚钦哲的政权，但让楚钦哲忌惮是必然的。
这第一步，就是要先获取时将军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