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恩人
悬镜台。
溪水潺潺，流入绿池。池边围绕着精心摆放的白色岩石，周围树林清幽，一座石亭立于岸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白色水雾，使得这场景看上去有些虚幻。
“仔细一看，虽然比不上那个马尾，也算有几分姿色。”
老人将秦英放在池边的岩石上，慈祥的笑着说。
“愿不愿与老汉结为夫妇？”
秦英身上染满了鲜血，一道伤痕从胸口直划到大腿。这伤痕是陈环朝天一斩时留下的，他本想斩断锁链，可锁链却像活物一般，将秦英吊起，秦英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红色的枪气斩在自己身上。
他乌黑黯淡的瞳仁紧紧盯着那苍髯老人，身上冷汗直冒。
当然，是因为太疼了。
要说变态方面的事，这个老人在秦英眼里还真算不得多变态。
“你们的任务是活捉我吧？”秦英道。
老人甩了甩手中的锁链：“不了，我不做任务了。”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和你私奔到天涯海角。”老人呲着牙，笑得很夸张。
“你不怕惩罚？”
“哎……小英子，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爱情？”
老人揉捏着秦英的脸：“况且，我从来没把公子放在眼里。呵，什么血衣侍、八方瞳人、得了吧……老汉虽然拍在第十九位，但那些都不算什么。因为老汉我一直在隐藏实力，那些人，我柳巨行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又看着秦英：“你相信吗？”
“我信。”秦英答道。
“呃呃呃……你为什么不信呢？为什么不相信我！啊……相爱之人最忌讳的就是不信任！”老人仰天高呼，双手捂着脸，一副痛苦的神态。
“也罢……啊……我们相处还不是很久。你看好了！”
柳巨行甩起手臂，锁链一圈圈荡开，他高喝一声，全力掷出，只见那金色锁链化成一条直线，如光线一般射进池水。
这一击真是非同小可！小小的池塘激起了千层巨浪，几乎在锁链入水的那一瞬间，整个池塘的水都爆炸、扩散、蒸发殆尽，一时间大雾弥漫，此处变得更加苍茫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秦英身上落满了水珠，甚至觉得有些微微发烫。刚刚那一击，已经到了将水蒸发的程度？
“你看……我多么强大，比任何人都强大。”柳巨行将秦英小小的身体举了起来。
“所以，你爱我吗？”老人声入云天，气震山河。
秦英被他吼得有些回不过神，脑仁都在嗡嗡作响。
“看来……还是不爱啊……”
柳巨行垂着头，默默悲伤了一阵子。
“你不爱我！？”他大吼起来，脸部扭曲得像是辟邪用的面具。他身上肌肉虬结，暴起一声，将秦英全力扔了出去。
秦英听到风在耳边呼啸，自己被扔得很快很快，快到无法思考。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的头部撞上了对岸的岩石。喀啦一声，他觉得自己的头骨像鸡蛋一样碎裂了，流出白色的蛋清。
可柳巨行实在太强了，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对战。
“好痒啊……”秦英心想。
虽然头部已经破碎，但丝毫不觉得疼痛，也没有失去意识，就是觉得很痒。
脑袋很痒，陈环划出的伤口很痒，昨天被狗咬的地方痒，此前所有受过的伤都像蚂蚁啃噬一般，奇痒无比。心脏处就像有一团蠕虫，翻腾蠕动，钻进自己的血管和脏腑。
柳巨行飞身而起，扬起锁链抽下。
“臭女人，为什么拒绝我给的幸福！”
啪啦一声，锁链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秦英的腰部，将他的肚皮抽得稀烂。可秦英依旧没有觉得疼痛，只是瘙痒难耐。
锁链不停的抽打着，他的血四处飞溅，溅得池边的白石变成红石。
“臭女人！臭女人！臭女人！不得好死！”
柳巨行一边抡着，一边骂骂咧咧的。他看见血泊中的小男孩不停地想要站起来，又不停地被抽倒。秦英的骨架应该早就被抽断了才对，可为什么还能做出支撑起身的动作？柳巨行虽然心有疑惑，却并没有丝毫犹豫——秦英不容易死，只是增加他施暴的快感罢了。
秦英自己倒是丝毫不觉得痛苦，要是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恐怖模样，应该也会吓一跳。除了痒，他唯一的苦恼就是没法站起来，也没法还击或者逃走，每次支起身子，手骨就被柳巨行打断，然后又趴下去。
很烦。
“呜呜呜……我多想和你白头到老……去过与世无争的生活……”柳巨行一边残虐着秦英，一边呜呜哭了起来，眼泪鼻涕和花白胡须搅在一起。
“不是说……强者有选择的权力吗？可我已经这么强了……为什么依然没有选择呢？”
当啷一声，锁链打击在秦英的额头上，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这一次，秦英的脑袋没有被打碎了。锁链被荡开，柳巨行和秦英都吓了一跳。男孩从血泊中站起，浑身布满深深浅浅的乌黑，那些黑色旋转纠缠，像是某种神秘的纹身。
锁链横扫过来，秦英伸手格挡，只听“当”的一声，锁链再次被荡开。
“我变硬了。”秦英说。
柳巨行大喝一声，金色锁链势如雷霆，金光四射，落在秦英身上。秦英像破布袋一般飞了出去。那锁链上的金色雷电似乎有粘附的效果，秦英并没有被击飞，而是挂在链梢，轰隆一声，撞在石亭上，将其撞成碎块。
能够产生雷电的灵墟？
秦英从地上爬起来，毫发无伤。此时第二道锁链直线击中他的胸口，威力比之前蒸干池水的那一招更甚，他被击飞了数米，锁链穿胸而过。他跪倒在地，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一般人碰到刚才那一下，就炸成肉沫了……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子嘛。”柳巨行舞起锁链，准备敲碎秦英的脑袋。
秦英的心脏里仿佛有热水沸腾，那酥麻感传遍全身，迫使他动起来……
“好可怜。”
一个轻轻软软的声音在耳边说。
“我来帮帮你，小恩人。”
好香……
奇特的香味，像是夏天尚未落雨时，空气里充斥的味道。
雾气中，女孩如同仙灵一般，赤着脚，降落在秦英身边。她的身体如此轻柔，漂浮的墨绿色薄衫，仿佛某种昆虫的翅膀。她的手搭在秦英的肩头，冷冷的，像寒玉一样。秦英的神智顿时清醒了，他看见女孩从身边走过，挡在自己和柳巨行中间。
不知为何，自从女孩出现以后，时间就变得慢了起来，原本风驰电掣的锁链，此时也慢腾腾的转悠。
女孩背着手，什么也没有做。
柳巨行的锁链在空中碎裂，接着他的身体也莫名其妙的残缺起来，腿不见了，腰也凹陷进去，他就这样凭空一块一块的消失了，连声响都来不及发出。
“没有你自认为的那么强呢。”
女孩捂着嘴，咯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