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时代”:俾斯麦应召回国
1857年秋天,腓特烈·威廉四世的精神错乱问题更加严重。次年11月,他被迫放弃皇权,任命弟弟普鲁士亲王威廉成为摄政王。威廉亲王一上台,便解除了首相曼陀菲尔的职务,俾斯麦在法兰克福的活动也告一段落。
威廉亲王不如哥哥有政治天赋,他头脑简单、资质平庸,但他性格更坚韧,目标坚定,也能谦虚纳谏,一贯重用他认为可靠的大臣,而且正义感强。但是,他缺乏政治头脑,始终把自己的军人身份摆在首位,相比政治,他对军队管理更感兴趣,认为自己只属于军事这一领域,他最远大的理想仅仅是成为德意志邦联的永久总司令。如果能获得这一职位,他并不在意德意志的其他问题。对于国内政治,他是传统的保守派,痛恨《十字军报》一派和他们的阴谋诡计,认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侮辱了自己的道德感。他始终记得,曼陀菲尔一手促成了“奥尔米兹之耻”这一普鲁士最深的耻辱。他和曼陀菲尔及其《十字军报》一派针锋相对,他的敌意更多地出自道德上的不满,而非政治对立。解雇曼陀菲尔后,他不得不组建新的普鲁士内阁,现实促使他选择温和的自由派。
威廉亲王任命霍亨索伦家族的查尔斯·安东亲王为普鲁士首相。查尔斯·安东亲王曾是霍亨索伦—西格马林根公国的最高统治者,但为了加入普鲁士王室,他放弃了公国的主权地位。查尔斯·安东亲王的长子利奥波德是西班牙王位候选人,因觊觎王位而闻名,对于他的王位继承权的争论直接诱发了普法战争;次子查尔斯亲王则是未来的罗马尼亚亲王及第一任国王。查尔斯·安东亲王是摄政王的私人好友,他偏向自由主义阵营,他的大多数内阁成员都是温和自由派。以查尔斯·安东亲王为首的新内阁在普鲁士备受拥护,人们谈论着“摄政王”将开启普鲁士的“新纪元”。普选结束后,下议院的绝大多数成员都支持内阁以及那些温和的自由主义人士,而此前不久还势力庞大的保守党已大幅萎缩,成为微不足道的少数群体。在这一局势下,俾斯麦从法兰克福被召回普鲁士。摄政王虽然讨厌俾斯麦的政策,但他欣赏俾斯麦的能力,因此摄政王没有彻底解雇俾斯麦,而是将普鲁士外交部门的最高职位——驻圣彼得堡宫廷的普鲁士驻俄大使授予了俾斯麦。
摄政王极为看重这个职位,因为他的外甥沙皇亚历山大二世非常敬重自己的普鲁士舅舅。然而俾斯麦并没有因受此重用而欢欣雀跃,相反地,他为自己从法兰克福被召回愤怒不已,他认为德意志政策制定是自己的功劳,但被召回显然有损威望,也是对自己对德意志政策的贡献的否定。更令他愤怒的是,他的继任者是“周刊党”的冯·乌泽多姆。他看不起乌泽多姆,也厌恶乌泽多姆那古怪的苏格兰血统的老婆。俾斯麦原本和妻子在法兰克福过着惬意愉快的生活,此时却心情沉重,被迫离开。不过在1866年,法兰克福因为他的政策而遭殃时,他也不曾同情过法兰克福半分。
从法兰克福离职,前往圣彼得堡就职期间,俾斯麦在柏林逗留了几天,其间他的朋友冯·恩鲁——1849年普鲁士议会的前自由党议员——曾拜访过他。俾斯麦坦诚地向恩鲁表达了他对普鲁士政策的看法,他表示,强国间利益分歧太大,普鲁士将不可能从强国中找到可靠的盟友;如果普鲁士能正确行事,会发现普鲁士唯一能长久依靠的只有德意志人民。由于俾斯麦的转变巨大,恩鲁感到相当困惑,对此俾斯麦补充道:“我和十年前初入议会时的那个容克并无不同,但我会观察、会思考,能看明白局势变幻,并知道要因时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