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自然博物馆
“是老冯啊，今天什么风，居然把你给吹过来了。”
墨明夷起身拱了拱手，随即将两人请进客厅。
这个老冯，名叫冯骥，是自然博物馆的馆长。
墨明夷之所以认识他，说起来还是因为一只鸟。
说详细点，他的鸟被偷了，墨明夷帮他找了回来。
此人身居自然博物馆馆长之职，不爱权，不爱财，独爱玩鸟，是个真正的老玩主。可别小看了玩鸟，其中门道如果往深了说，完全不比古玩逊色。
玩鸟，不但要看羽毛和眼水，还要看音色。
尤其以音色最重要。
京城的老顽主都爱臭显摆，没事就提着鸟笼去会亲访友，谁的鸟叫声最洪亮动听，就显着他最牛逼，然后他就觉着脸上倍儿有面，并以此为荣。
有深陷此道的玩主，爱屋及乌之下连鸟笼也整得很讲究。
冯骥的鸟笼，就是用小叶紫檀打造的，估价十几万。
在京城这个地方，像他这样的老玩主不在少数。
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这些玩主，才催生出了一个新职业。
这个新职业就是，偷鸟贼。
其实，如果追根溯源，偷鸟贼并不算新职业。
偷即是盗，盗即为窃，这种职业古已有之。
绿林内外八门，盗字门为其中之一。
盗字门下又有飞天、遁地、诡盗、活拐四个派系。
飞天类似于话本小说中劫富济贫的侠客，摸金三巨头之一的了尘长老，在拜入张三链子门下前，便是一个威名赫赫的飞天大盗，诨号飞天狻猊。
遁地则是在地下刨食的，说白了就是盗墓贼。此派系又分四派四家，四派即是发丘、摸金、搬山、卸岭，四家则是阴阳、拘尸、九幽、观山。
诡盗是心思最为活泛的一个派系，其主旨便是利用各种诡秘手段偷取宝货。细算起来，偷狗的，偷鸟的，偷鸽子的，都可以划分在这一派系。
至于活拐，则是专门偷人的。这个偷人，并不是出轨，而是拐卖。因为这一派的行径太过令人不齿，所以就连门中其他三派都看不上他们。
而要说偷鸟贼，得先从偷鸽子的贼说起。
解放以前，京城流行京剧，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能哼上两嗓子，戏班里的名角儿更被人称为老板，比之港台大明星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台子就这么大，你成了角儿，就有人成不了角儿。
你挡了别人的路，别人自然要想办法搞你。
怎么搞？当然不能明着搞，不然名声就臭了。所以，只能暗着来，也就是偷鸽子。角儿们大多都是用鸽子练眼神，偷了他的鸽子，他就不成了。
因为，要培养出一只练眼神的鸽子殊为不易。
偷鸽子的手段也十分讲究，大抵是放出几只母鸽子，将角儿豢养的公鸽子勾引过来，这手段看似下作低劣，但确确实实是行之有效的美人计。
相较于偷鸽子的手段，偷鸟的手段更为巧妙。
京城玩鸟的老玩主，大清早都喜欢去永定河边吃早餐。说是吃早餐，其实就是为了炫耀自己的鸟，谁的鸟养得好，谁的鸟叫声亮，谁就有面子。
这个时候，偷鸟贼们就有空子钻了。
他们也学老玩主，提着鸟来吃早餐，不过他们那鸟完全不值钱，不但毛色眼水垃圾，更是一副破锣嗓子。他们把烂鸟往河边上一挂，叽叽喳喳叫起来，不但人受不了，还会让好鸟跟着学，学着学着好嗓子就坏了。
偏偏遇到这种事，你还没地方讲理。你来吃早餐，人家也来吃早餐，你来遛鸟，人家也来遛鸟，凭什么你的鸟能挂这里，人家的鸟不能挂这里？
但凡要是说个不对，以这些人的尿性，当场就能干仗。
谁都不愿惹麻烦，那能怎么办？
只能自认晦气，把自己的鸟提得远远的，免得被烂鸟带坏。等到吃完早餐再回去取鸟，哪里还有什么鸟，早都被偷鸟贼的同伙连笼带鸟提走了。
这种偷鸟手段，其实有不少漏洞，但偷鸟贼玩的就是广撒网，并不寄希望人人都中招。这么一套下来，但凡有一个中招的，他们就能大赚一笔。
毫无疑问，这位自然博物馆的馆长，就吃了一回哑巴亏。
当时墨明夷恰好在场，只略施手段便将他的鸟找了回来。
自此以后，两人经常聚在一起吹牛吃饭，渐渐就混熟了。
“墨老板，我今天过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
冯骥冲着墨明夷拱了拱手，前倨后恭，一脸讨好。
他能坐上自然博物馆馆长的位子，自然有几分眼力见，再加上他又见过墨明夷的手段，知道墨明夷是个绿林奇人，因此丝毫不敢端着架子。
墨明夷说：“以咱们的关系，你就甭客套了，有话直说。”
冯骥遂不再拐弯抹角：“实不相瞒，前不久有一南洋华侨，向自然博物馆捐赠了一批文物，我那里还欠缺清点人手，所以特地过来搬救兵。”
墨明夷立即点头应下：“好说，明天我带伙计过去帮忙。”
他已然听出来了，这家伙所谓的清点文物，其实是想请人做鉴定。料想，那批获赠文物是要展览出来的，而要展览出来就须先知道来历，这样导游才好介绍，游客来了也能看得懂。有这种大好事，他自是欣然应允。
为什么说是大好事？
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是他想带胡王二人去长长见识，顺便学习学习。
其二是他想看看那批文物里有没有重宝，有就薅过来。正好，他要升阶随身三法器，急需有灵韵的重宝材料。至于怎么薅？他的手段简直不要太多。
最典型的手段，原模原样造个假的，把真的替换出来。
这种手段，在后世屡见不鲜，所以大多数人都对“上交”十分反感。因为，他们上交的物件，大多进了某些人的私库，拿给游客看的全都是假货。
坦白地说，墨明夷不想带考古队玩，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冯骥再次拱手，满脸堆笑说：“好好好，那我就先谢过墨老板了。”转而又说：“走走走，今晚我在京城饭店设宴，请墨老板和店里的老几位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