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裴景年的梦2
B02医务室
校医熟稔地用生理盐水为黎语芊清理伤口，用棉签蘸取碘伏轻轻点在伤口上。
黎语芊轻轻皱起眉毛，水光潋滟地看着墙边站着的男生，似是撒娇道：“裴同学，我好痛哦。”
裴景年回头看了她一眼，向来温柔悉心的面孔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痛就忍着。”
心跳快了一瞬，黎语芊感觉到他心情的不愉快，试探着开口：“裴同学你……怎么不太一样了……”
校医感觉两人氛围不太对，赶快将纱布打结，嘱咐道：“应该是扭到了脚，摔了一跤，磕到了腿，流了点血，没什么大问题，休养几天就好。”说完就将医箱整理好，拎着快速走出了门。
黎语芊心里“咯噔”一声，没敢抬头去看裴景年的脸色，上下唇抿了抿，没有血色地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因为扭到才跌倒的，是因为她推我……”
“呵”一阵安静中，黎语芊好像听到裴景年发出一声，有些紧张地抬头去看他的脸色。
他此刻隐在角落的阴影里，一部分头发落下来微微遮住了眼眸，长长的睫毛轻垂，看不出他的神情。
在黎语芊纠结还要不要再补救一下时，裴景年已经抬起头，冷冷地凝望着她，“无所谓，不重要了。”
随后抬起长腿，走出门，将门轻轻阖上。
无所谓吗?
可黎语芊在他关门时，却看到他泛红的眼睑。
为什么呢？
如果不喜欢，不在意她，为什么又要做这些让人误会的言行。
如果喜欢她，在意她，为什么又要因为楚欢而做出这番做派。
“那又怎样呢？”黎语芊将右手附上眼睛，一滴清泪从手臂下静静流淌，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黎语芊告诉自己：“反正我也没办法做到放弃你。”
走廊尽头是上下楼梯。
裴景年从医务室出来后便靠着墙，盯着楼梯出神。
“叮！”手机收到一条回复。
裴景年抬起手熟练地输入密码，点去聊天页面，是一条部门消息。
【部长，明晚的部门聚餐，别忘了来哦~】
不是她的。
他当然也很清楚，她不会回他的消息。
因为……
裴景年点入最上方的聊天页面，是和楚欢的。
他不久前发的消息还静静躺在那里——
【欢欢，对不起，刚刚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这么奇怪了，我不是故意抱她的，我不是故意甩开你的手的，我开了个帖子澄清，可是发不出去，你要相信我，和你解开婚约不是我的本意，我怎么会想和你解开婚约呢，你是我的命中注定，你只会是我的女朋友，未来也只会是我的妻子。】
视线下移，裴景年看着醒目的一行小字：【无法发出。】
修长的手指一条一条消息往上翻，每一条都是他的独白，每一条独白都是干巴巴的解释，每一条消息都发出失败。
而对面的消息却停在上个月，他无法控制言行的开始。
裴景年垂眸盯着聊天页面，直将眼睛盯得通红，才轻轻眨了一下。
他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她不会再主动给他发消息了。
明明之前，他们那么要好……
第一次见楚欢，是在一个深秋。
何止芦，也就是裴景年的妈妈的好友从M国回来，还带来了个小女孩。
小女孩扎着两股辫子，眼睛又大又圆，像滕上饱满透亮的葡萄，看向人时澄澈明亮，见到他便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两颊深深凹进去两个小酒窝，她甜甜地喊他：“裴哥哥，你好哦~”
真可爱。
是裴景年对她的第一印象。
彼时裴景年因严厉的父亲要求，日日泡在琴房练琴，若是弹得不如意，裴立峰便会将属于他的饭倒掉，勒令他回房反思。
因而他敏感而自卑。
他向往她。
但也嫉妒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往何止芦的身后躲了躲，抓着自家妈妈的衣角，不敢去看小女孩。
忽而，他感到自己捏着何止芦衣角的手被掰开，他睁大眼睛去看，是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牵着他的手，将脸凑近他，欣喜地看着他，“好漂亮的哥哥，我好喜欢你哦！”
“我叫楚欢，你可以叫我欢欢，麻麻就是这么叫我的，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她自信且开朗。
自此之后，他在练琴时，楚欢便在一旁陪伴，在他失误时会垫着脚，用胖乎乎的小手抚摸他的头，用自以为老熟的语气安慰“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哥哥再试一次，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有时弹得意外的好，楚欢便亮起她那葡萄一般明亮的大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直把他看得不好意思。
有了楚欢的鼓励与支持，裴立峰也常面露欣慰。
裴景年一扫从前阴霾，热爱钢琴，也从钢琴这条路越走越远。
后来长大一些，他时常跟在楚欢后面，那时的楚欢是个问题学生，不爱学习，热爱新奇的体验，有时喜欢滑雪，有时想学溜冰……无论她闯下什么样的祸，他都会替她解决，无论她想做什么，他总会认真去学，随后毫无保留地教给她。
青梅竹马，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二人一个热情开朗，一个温柔细心，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家人。
虽然所谓温柔不过是他制造的假象。
他并不是什么温柔的人，相反，他自私且阴暗，他不要照顾所有人，只想照顾她，呵护她，一辈子。
但他可以。
也愿意为她制造这样一个假象。
因为她曾指着一本漫画封面的男主转头憧憬地对他说：“这本漫画里的男主好温柔，我以后也要嫁给这么温柔的人，他一定不会让我伤心，不会背叛我，他一定会呵护我爱惜我的！”
那时起，他便刻意营造温柔善于照顾人的形象，也时常照顾她。
但他现在食言了。
他不仅当着所有人的面下她面子，不留情面。
同时也扼杀了自己的婚约。
甚至他手机上的解释，在网上编辑的澄清的帖子，也无法发布。
“叮咚——”
消息的提醒声打乱了他乱七八糟的思绪。
他点开聊天页面，是裴立峰发来的语音。
点开语音，一道中年人带着愠怒的声音传来：
“你和楚欢是怎么回事，你要解除婚约?我不管你和她产生了什么误会，现在马上回来说清楚，当年婚约是你跪了三天书房求来的，现在说要解除婚约的也是你，立场不坚定，你娶什么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