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再次召见
血液冲掉沾满灰尘的汗珠,抚平如虫豸叮咬般烦人的伤痛。
殷红灌溉之处,血肉再度被谱写、编织、聚束成块,皮肤如雪后新生的枝芽般重新抽出。
数秒不到,弗雷就从一具骇人的半尸焕然一新,重新坐起,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不止如此,弗雷感觉有某样东西渗入了他的内核当中,化作了无法磨灭的力量。
灵魂本源的存在、构筑出铆定「尊主之剑」于物质世界的内容物,舔舐了来自血液的赠礼。
那份原本冰冷的东西,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食髓知味。
“这就是「尊主之剑」的活力……”蕾娜惊叹于弗雷的再生速度。
“手,还好吗?”弗雷第一时间关心她的伤口。
“这点伤口不算什么。”蕾娜说,“月光已逝,但「奥秘」仍在庇佑我。”
“你也不需要为我这么做的。”弗雷道,“放着我不管,过几分钟身体自己就长好了。”
“我们也许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蕾娜握紧了还在沥血的手掌,认真地说道,
“在这底下弄出了太大的动静,恐怕外来者们会趁乱——”
“!!”弗雷赶紧一个打挺起身,却因眼前的一幕看愣了神。
石壁岿然不动,仍然屹立在原地,似乎完好无损。
真、真的假的啊!?
“您刚刚丢出来的炼金炸药,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蕾娜问道。
方才那一幕真是惊心动魄,蕾娜明明已经向后退至楼梯处,还是被矿道里吹出的爆炸气流推倒。
更令她思索不透的是,矿道竟然没有塌方,碎岩被一种常理无法解释的力量吊束在天花板上。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前方所埋之物。
可惜就算炼金炸药威力如此之大,它都没能把石壁炸开。
“那……那不是炸药。”弗雷有些不利索地回应道。“只是初步提炼出来的萃取物。”
说真的,直到装着「灾厄」萃取物的瓶子脱手前一刻,弗雷都没想到这玩意儿威力会这么大。
自己这神使人躯都被炸得半死不活,那要是……要是泽琳在炼金过程中,有什么疏漏怎么办?
半个镇子连带着她本人,还不得给炸上天啊!
没办法细想了。当务之急,得回地面上察看情况才对。
弗雷转身,从石壁上撒手。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细微的钝痛咬了他的手指一口。
“……?”
伤口昙花一现,在他来得及看清之前就已愈合。只剩下一道渗出的血痕,证明它存在过。
弗雷再度伸出了手。
光洁无痕的石壁上,有一道无法用肉眼察觉的裂痕。
锋锐无比,细若蝇翼。
“可行……”弗雷激动起来,“可行!提纯之后,再用炼金炸弹把——”
蕾娜一跃而起,捂住了他的嘴巴。
“弗雷大人,我理解您激动的心情。”她紧张地说道,“可千万不要用嘴说出来——您忘了那些矿工们的下场了吗?”
弗雷点头之后,蕾娜这才撒开他。
“现在火把也快要燃尽。还是尽快随着我回地面去吧!”
返程时,两人脚步匆匆,到最后演变成竞走的形式。
在他们心中,泽琳和莉莉娅都没法镇住场子。这一点管理上的疏漏,会引来大祸!
可越是向上走,通道的延展就越古怪,压在他们身上的沉重气息没有消退。
弗雷感到不对,重新用步量计算向上攀登的长度。
“……86米……158米……”
弗雷的冷汗滴了下来,脊骨发寒。
“……260米。”
怎么可能……往下数的时候,最多才数到210米啊!
向上攀登的路,要比下井时更长!?
弗雷知道步量计算法是有误差的,可误差也不可能是这么大的数。
“弗雷大人。”蕾娜的眉头紧凑在一块,“不对劲,我们陷入了某种幻觉……或者是咒术当中。”
“我知道。”弗雷说,“我们先继续往上走。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躲到我背后来。我来保护你。”
“我可以保护好自己。”蕾娜有些难为情地说,“说到底,我们侍奉着不同的神祇。最好,还是让「奥秘」来守护我吧。”
“那「奥秘」授予你的知识里,有没有这鬼打墙的破解方法啊?”
“没有施法材料,没有仪式工具,光凭我们两个人,很难破解。”蕾娜说,“而且……也不一定是幻觉和咒术。”
蕾娜从领子里拉出吊坠。
说是吊坠,其实只是一枚用半块铁和半块铜熔铸在一起的小圆盘。
铁的覆盖面更甚于铜,象征着「奥秘」为月之暗面。
“我的吊坠被月井浸洗过。”蕾娜说,“它对魔法很敏感,可以检查法力波动。如果是中了咒术攻击,它这时候应该会共振起来才对。”
可吊坠并没有动,静静地躺在蕾娜手里。
“或者……”蕾娜把吊坠重新放回领口里,“施术者的水平实在太高,甚至能压制吊坠的活动。”
空间扭曲,经受塑形再延展,通向未知的地点……
弗雷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招式。
受困在「灯塔」上时,欢阳女士不就是这样曲折了光线,把自己传送回来的吗……
“我们的小把戏被看穿了。”弗雷说。“恐怕在她看来,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只不过是在耍小聪明罢了。”
“她……?”
“这是个传送法术。”闪烁的火光将弗雷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无论我们往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通向百鞭教堂的地下——欢阳女士座前。”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蕾娜低下头来。
“也好,正好摊牌了。”弗雷倒不怎么怕,“我们受她牵制的地方太多,今天就找她问个清楚。”
漫长的隧道终于迎来了尽头。
一道门拦住了二人的去路,上面的花纹对于弗雷来说,很是熟悉。
当初,他就是通过这道门离开欢阳女士,登上百鞭教堂,接管日熔镇的。
如今则相反,它将领他重回欢阳女士座下。
“咯吱——”
弗雷用肩膀顶开沉重的门扉,紧压在两人身上的深渊触感顿时消散。
欢阳女士仍被缚在座上,硕大的向日葵偏倚一边,以不可见的目光注视着二人。
她还是那样憔悴,那样奄奄一息。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腹部高高鼓起,几道撕裂状的妊娠纹盘踞在干枯的肌肤上;轻薄的皮肤被撑成薄膜,内容物几乎清晰可见。
浸泡在她盆腔内的,是一个半成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