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清点物资
看着成捆成箱的物资往仓库搬，弗雷陷入了恍惚。
这泼天的富贵完全就是送上门来的，而他还接住了。
“弗雷大人。”
蕾娜用削尖的碳块在纸上做笔记。由于泽琳受伤了，就由她接替秘书工作，向弗雷汇报：
“他们带了干肉脯，晒干的饼干和面包，足足有十六袋！还有燕麦、小麦和大麦各五袋。干草三十捆。”
“也就说，谷种的问题解决了？”
“嗯。”蕾娜点点头，“原本是预计要向周边各村去搜寻，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弗雷心中一喜：“继续汇报。”
“有一辆马车满载了八桶水，在地下水净化之前，我们又可以撑一段时间。”
蕾娜顿了顿，换了张记满的纸张。
“还搜出五箱的衣物，另有一个特别上锁的箱子。看来分别是他们三十人和艾琳小姐的。”
“给她留点面子，这个私人箱子先放着不动。”听了蕾娜进一步的报告，弗雷吩咐道。
“好的。”蕾娜举起尖炭块，在纸页的某处涂画了几下。“大宗货物基本上就是这些，之后就都是些细碎的玩意儿。火石、铲子、斧头、手锯、绳索……让库房的账目记下就好。”
“原来世上真有大善人、天使投资人啊。”弗雷看着空荡荡的仓库被渐渐填满，不由得感慨起来。
“您对这些镇民来说，就已经是天赐的善人了。”蕾娜应道。
“……蕾娜，你是不是少报了几样东西？”弗雷一摸下巴，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
“不应该。”出于谨慎小心的性格，蕾娜反复确认了手中的几张纸。“您亲眼看着他们搬，也亲眼看着我记。怎么会有什么疏漏呢。”
“马呢？”
蕾娜怔了一下。
“他们是用马车来运的这些货物的，既然把一整个车队都俘获了。马总不能放生了吧？”
“这……我当时只在留意货物的记录。”蕾娜收起炭块和纸，“我现在就去清点——”
“不必了！”
泽琳一瘸一拐地走了上来。
“禀报弗雷大人，他们带了十一匹马，八匹用于拉车，属低地挽马。还有三匹是载人的，看蹄子应该是荒岩驮行马。”
细细上报后，泽琳也不顾半身的伤口，站直来邀功。
“……”蕾娜白了她一眼，用沉默来表达鄙夷。
“你应该好好休息的。”弗雷说道。
“弗雷大人，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没有人来辅佐您呢？必须要有专业人员在场，才能得心应手啊。”
说罢，泽琳还特意往蕾娜的方向瞟了一眼。
“我还想确认一下这些马匹的状态。”弗雷想给蕾娜一个台阶下。
“我也已经检查过它们的牙齿和蹄子了。”
泽琳滴水不漏，封绝了蕾娜下台的机会。
“挽马的齿面变得很圆，恒齿磨损相当明显，都是些耐劳的老马；至于那些骑乘马，恒牙尖锐，刚刚换完牙，蹄铁也是新打的。”
“要一口气照顾这么多马，恐怕草料很快会不济。”弗雷思忖道，“这里又不是草原。林地地貌，放马都不好放。”
“那就杀掉大部分老马。取肉取脂，皮制革，骨晒干。”蕾娜给了个建议。“壮马留着，说不定还能培养骑兵。”
“那三匹壮马是两公一母，说不定有戏。”泽琳说，“我这就去安排，把那几匹马放到马圈里——”
“别折腾自己这病躯了。”弗雷拉住她没烧伤的那边手，“这事交给蕾娜去办吧。”
“遵命。”得到这一特派任务，蕾娜原本紧拢的表情舒展了些。面对着泽琳，尺高气昂地大步离去。
泽琳见状，急忙说：“弗雷大人，我——”
“行了。你到底是想忙坏自己，然后死于伤口感染；还是想要服务我千秋万代，万年又万年啊？”
“……对不起。”泽琳低下头去。“可您不也……那么拼命吗？”
“我想要恢复生产秩序，忙不也是应该的吗？”弗雷拉着泽琳坐在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现在我们起步的资源也有了，不该束手束脚，该放开去干了。”
“您的意思是……”
“我要把这个镇子战略要塞化。”弗雷说，“我会先在周围打下一圈木桩，作为初级的城墙，实施人口出入的管理。沿着这圈城墙，我们要扩张出去。”
在泽琳的注视下，弗雷继续描绘蓝图：
“我们要石匠、铁匠、建筑师……还要操练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军队。必须把镇子的实控范围，一路延展到「灯塔」底下。只有彻底掌控了「灯塔」，才算拿下了这片地域。”
“可……”泽琳有些疑惑。“您只需要将莉莉娅小姐带在身边，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啊？”
“那就是对这个世界认输了。”
“认输？”
“‘痛苦和力量，互相转化’。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弗雷说，“我想救你们。把这个你们从这道桎梏里释放出来。”
“我不知道最初的诅咒降临之前，古代人是怎么想的。”
泽琳眺望向远方。骨瘦如柴的小伙子背着一袋袋物资，像蚂蚁一样成群结队。
“那时候的人们不知饥馑，无忧无虑。大概只有他们，才有资格追求您所说的世界吧。”
她站了起来，向周围指了一圈，指向更远的地界——没被灯塔照耀的区域。
“而我们却被诅咒了。永远受饥饿所困，永远惶恐。就连王公帝胄，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到头来，最想追求的东西却只是正确的死亡。正是因为这样，「无生者」才那么骇人。当死都是一种奢求的时候，幸福地活着，又怎么能受期盼呢……”
“那也得要有人站出来做才行。”弗雷说，“以前没人尝试，现在就由我来扛这个旗。”
“我、我相信您，一定能够做到。”泽琳说，“我只是怕我没法见证——”
“那你还拖着烧伤的半边身子到处跑……”
“您——！至少也得看一下气氛呐！”泽琳握紧小拳头。“算了，您就趁着我还活着，尽情享受这样调戏我的乐子吧。等我为您完全奉上性命之后，您也只能靠回忆来纪念我了！”
“生气了？”
“我、我怎么敢对您生气呢？”泽琳嘀咕道，“我是在对自己生气。竟然妄想要神使理解人类的委屈，我太蠢了。”
泽琳郁闷地来回走了几步，又坐回弗雷旁边。
“弗雷大人，我听其他镇民说，你把风盾堡来的那群人关了起来。要是打算处死他们的话……先拨几个人给我呗？”
“你想要人去做什么？”弗雷警惕地问道。
“……您、您也知道。就算是在教会总部里，我们也需要实验体进行临床实验——”
“否决了。想都别想。”
“呜……”
“我特意手下留情，饶他们性命。就是为了留有一用。不然那光是那五个侍卫，就被我碾死了。”
弗雷在地上随意地画了个圈，
“有时候死人比活人管用；有时候，又得反过来。活人的作用，是死人替代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