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优势转化

“冥沙被我交付给相关人员进行研究。”弗雷说，“您可以派驻学者来助力研究进度，共享学术成果。”

说得很好听，可这活其实只有「篆符者」能干。让诺埃拉派人来，只是为了表示自己不私藏，方便缴纳研究结果。

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考虑。也只有知晓内情的泽琳听出来了：

这会把诺埃拉家族的人也牵扯进「篆符者」的事情里。如果「奥秘」侍女发动猎杀……他们也逃不了干系。

绑死在一条船上！

“我喜欢。”诺埃拉的语气有些兴奋，她并不知道正在研究冥沙的是「篆符者」，“但那不会是全部吧，弗雷大人？”

“风盾堡和诺埃拉家族之间的大批量货物贸易，视额度给予原料类3%到5%的优惠、成品类5%到7%”弗雷说，尽可能地露出肉痛的表情。

优惠的数字看起来不大。可要知道，这都是要从实际利润头上扣除的数字。

本来油水的大头就来自于贸易货币的控制力。风盾堡对贸易定价有着强主动权。这一优惠政策提出来，就等于放弃了最大的优势。

泽琳心里也清楚。别看只是开给诺埃拉家族的优惠，实际操作起来，其他家族肯定也会托请以诺埃拉家族的名义出面采购——等于是对除了奥瑟里统治集团之外的所有家族开了后门。

不过弗雷也不是想盘踞在金山银山上睡觉的恶龙。钱很重要，重要在它能撑起一个系统的运作。可当钱累积到了一定的数字，就只是个数字而已了。

经济优势固然重要，但光有经济优势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必须要能用经济优势点石成金、转化为其他项目的优势，就比如这次想从诺埃拉家族手中争取到的冥沙——这才是经济优势真正的要义。

有了冥沙，就能掌控「灯塔」、稳固后方。然后就能将控制的版图开拓出去。

将死的商邦和农业经济占比极高的堡垒，这两块土地再怎么交锋，也不可能把钱玩出花来。

守着一亩三分地，等能创造的需求全被满足、供给端的产能严重溢出，那就又是一轮经济大崩溃。只有鼠目寸光的人才会扒拉着这一点利润不放，遗患无穷。

“您这是在割肉啊。”

诺埃拉当即就把账算明白了：从此诺埃拉家族就可以担任风盾堡和暮潮港的交易中介，靠着这份特殊优惠赚取差价。说是躺着赚钱也不为过。

更重要的是，诺埃拉将会一跃成为暮潮港最有权势的家族。所有家族都必须仰赖它的恩惠来赚取利益，否则相当于要承担最高7%的额外支出——其他家族都在赚，自己一旦不赚就等于亏了。

弗雷要用经济利益换取战略物资，而诺埃拉家族则要用战略物资换取利润和地位。所以才这么一拍即合。

“大人，您是诚心想与诺埃拉家族合作，我自然也愿意以利相待。”

冥沙公主说，

“我会按照当季产量的40%向风盾堡输送冥沙。不止如此，诺埃拉家族名下的造船厂和木材厂也破例对您开放。我再提议，我们共同修缮当前的马车道，让双方的往来更加迅速。”

弗雷可还没忘掉规划火车网路的计划。建造铁路到暮潮港是一回事，可更大的问题是他在暮潮港没有合法土地建造火车站。

没有火车站储存货物和燃料、中转物流、负责卸货，那就算铁路铺设过来也只是花瓶一个，中看不中用。

于是他立马说道：“我想划定一条预定的特殊道路，用来试行一种新型运输工具。道路如果建成，它能拉动几十吨的货物，往返时间也能缩短到35个自然时左右。”

诺埃拉听到这个消息，手里的动作先是一停，眼睛里的贪念爆燃起来：“大人，虽然是私下会面，可君主口中无戏言啊。如果是逗我开心的话，还是请收回去吧。”

“我不骗你。但是你必须给我预留出一大片地方，一片由诺埃拉家族实控的土地。”弗雷认真地说，“不能被奥瑟里或其他任何家族插手干预，也不能被以任何借口占用。”

阿斯特莉德没有当即表态。

照弗雷这么说，土地以及将来土地建设之后的实际产权仍在诺埃拉家族手里，可一下子就要放这么块土地出去……

她到底不是家主，只是家族主枝上最耀眼的那一颗果。一般这种事情，是必须要拿到家族内部会议上商议的——

“我很乐意为您服务。”深吸一口气之后，冥沙公主越过家族，独自做出决定。

阿斯特莉德可不是常人，她比家族中的任何人都要贪婪、奋进。因此才配待在主事的位置上。只要能有明确利益担保，哪怕前头是漩涡她也要奋不顾身跳进去。

“暮潮港的南面，在狮囚门下，有一块家族的预留地。原本是要办置大型仓库，可「无生者」之乱以来海运不通，就让这件事搁置下了。待会让下人带您去看吧。”

“狮囚门……也就是靠近港口的那一侧门吗？”泽琳压抑不住捡便宜的喜悦。

就算她不知道铁路具体是什么东西，可只要理解它作为道路的属性。那么让它邻近另一货运节点就绝对不会差。

弗雷看着泽琳用手捂住嘴巴傻笑，就知道她还没到那境界呢。

这不是一方捡便宜的事，而是两家互利共荣。

此行完美达成所有外交目标，还捞到了一块风水宝地用作建设车站。这样一想，付出的经济代价就变得很容易接受了。

“看过土地之后，我还要去造访一下奥瑟里。”弗雷圆滑地考虑道，“如果只和你碰面又把他置于事外，在外交上的影响不好。”

“我建议您不要这时候去和他会面。”阿斯特莉德用闲聊的口吻、若有若无地透露出宫廷内部的消息，“他回来发了很大的脾气，有好多人掉了脑袋。这时候再碰面，他可就要气炸了。”

“他自己做的小聪明，竟然迁怒到别人身上？”泽琳有些僭越地问道。

“奥瑟里是不是做君主的材料，我不知道，也不敢妄议。”阿斯特莉德说，“我回来立马进上去了一桶窖藏陈酿，还有十几个舞娘。诺埃拉家在宫里的人就毫发无伤。”

“贪杯又好色，那还真是容易被掌控啊……”泽琳嘀咕着吐槽道。

“您和他不一样……”诺埃拉看着弗雷，“不……您和谁都不一样。不是僧侣，何必禁欲至此呢？”

“因为我意志力不强。凡是开了个享乐头的，就坐不回咬牙忍耐苦难的位置了。”

这话把泽琳惊得够呛。弗雷可是连着数月硬顶海量政务的狠人，每日工作时间超过二十三个自然时。他要是意志力不强，真不知道谁还能算意志力强了！

阿斯特莉德·诺埃拉后退一小步，又问：“弗雷大人，您觉得那杯奶怎么样呢？”

“口感很好。”弗雷平淡地说。

“为了纪念我们谈得如此融洽，我愿意再多表示一下我的诚意。”她说，“等你准备返回风盾堡的时候，派人来支会我一声，我就把奶源装车送给你。”

装、装车？弗雷在心中重复了这个词。

难道那杯奶不是奶牛或者奶羊产的？

弗雷顿时就想到了河道里长着虫足的鱼。暮潮港一定是用什么生物黑科技造了产奶的东西。

“别误会，我不是想腐化您。”阿斯特莉德说，“其实那班舞娘才是我准备给您的，只是您不领受。那我只能折换等价的物品相赠，这就请您不要推托了。商人有商人之间的规矩，如果礼貌地送礼被拒绝，可是会被视为没有诚意的。”

反正风盾堡已经有个「梦涌之子」在，马厩里还养着「狂魇」。这奶源再怎么奇葩，也超不出这俩的范围吧……

再加上诺埃拉说得如此坚决，颇有“您不先开个头表态，手下的人就干不好”的意味。弗雷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从殿宇出来。既然奥瑟里现在不宜会见，那弗雷就只能独身直奔最后一个目标了：

暗藏在暮潮港海面暗流之下的棺椁，以刺咒杀欢阳女士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