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占便宜
很多人都说袁晴儿叛逆，但她知道，自己这不是叛逆，她只是想要过自己的人生而已，人的出生和出生后的一小段路或许无法做选择，但之后的大片路，却是属于自己的。
不过也不怪七大姑八大姨那么不屑，因为即便是很多和她朝夕相处共同长大的同龄人也不明白。
她一个一本毕业拿过多次奖学金的女生，放着大好的前途不管不顾，为什么非要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
出租车司机？
华海市没有风动没有幡动，中午的时候，整个城市仿佛都寂静无声，绵热的风疏忽间掠过，栖息在肩膀和手腕上，带起一阵灼热的烧痛感。
袁晴儿只得在选择“热死”和“烫死”之间，两害取其轻，一番内心斗争后，披上外套，用薄薄的布料阻挡紫外线对自己的直射。
但车玻璃经过聚焦后，落到皮肉上反而更痛了。
右脚尖压低，车子骤然提速，向某处飞驰而去，四周的景物逐渐模糊，树木和房屋都变成了被连接的剪纸画。
她现在要赶紧找个地方歇歇脚，吃个饭，然后顺便……加满油。
开出租车是个很灵活的工作，自由且紧张，这个时候去加油，可以完美地避开给汽车加油的高峰期，她真是个聪明的小天才。
加油站很多，也很好找，但一个不那么热、生意少，尤其是周围又正好有饭店的加油站就需要一些时间和留意了。
而她就是这么的幸运，刚开出去没多远，就发现了符合她心里标准的完美加油站。
车子平稳又熟稔地停靠在该去的位置。
加油站外面没有人，正值中午，可能都进去吃饭或休息了，但小平房的大门和窗户都是敞开的，里面一坐一站两个人，一个便服，一个工作服。
发现她停车，那个穿工作服的人立马就出来了。
戴上帽子，压住眉眼，脚步匆匆却又四平八稳。
“加100块的。”袁晴儿像以往一样开口。
听其他开出租车的说，加油不要一次加满，减重可以减少耗油，反正她是不懂这些啦，但听前辈的总归没有错。
遂她一边开口一边直接低头从钱包里掏钱。
只听车外一个青涩又温和的声音，顺着热风吹到耳畔。
“好的。”
是个年轻人。
她不由好奇，抬起眼，借着递钱的功夫草草扫过对方的面颊。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淌着颗颗晶莹剔透汗珠的脸，眼睛很秀气，鼻梁也高，但眉毛很浓，一本正经的模样显得略微少年老成。
从她的角度看他，男生很高偏瘦，干净的黑发压着颈，大概有一米八的个头。
不过他应该是来打暑假工的吧，看起来好小的样子。
这般擅自判断着，她低头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过手里的零钱，塞回了包里。
油枪从车中咕噜咕噜地加入着汽油，在燥热的空气中拍打着油腻的鼓点。
然后她就听到了，油枪跳枪的声音！
什么情况？这是没有定住吗？给她加满了？
袁晴儿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但到也没说什么，猜测他可能是失误了吧，这男生看起来那么年轻，估计也是刚出来打暑假工，工作没几天，还不太熟练。
因此她只得又将手又伸进钱包里，盘算着加满油的话应该是多少钱。
“已经加好了。”
她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很温和，平仄无波，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碧如……不好意思没定住，或者不好意思加满了等。
她掏钱的手也再次顿住，下意识往加油站的储油箱面板上看，背光，看不清数字。
于是她试探性地掏出一张崭新的“红色毛爷爷”，递给对方，男生礼貌接过，没有任何猜测中的其他反应。
看来是她听错了，以为加满了，或者跳枪另有原因也说不定。
随着误会解除，刚刚有些不舒服的小情绪，也因为差点冤枉人而变得尴尬和愧疚。
于是不自觉便多留意了一下视线里的男生。
动作干净利落，到不像是会出错的人，最重要的是，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很镇定，镇定的有些过分，视线几乎没有落到过她的身上来。
他的手上戴着一双略显大号的白手套，上面染着棕色的汽油，有些晃眼和刺鼻。
一串密汗顺着额角滑下，似要滴入狭长的眼睛里，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在斜射而下的阳光下闪耀出金色的光芒，一只手递给她发票的同时，另一只手就要抹过不舒服的眼角。
“别动！”
她下意识喊出声。
男生愣住，手停在半空中，面带疑惑，终于开始看她。
袁晴儿指着他手套上的油漆解释，“你上面有油漆，会抹进眼睛里的。”
他瞥了眼自己的手套，上面确实有一小块棕色的不规则油斑，还带着淡淡的味道。
“谢谢，没事的，这已经干了。”
“还是用纸擦吧。”袁晴儿伸手扯了两张纸递给他，看他接过纸巾在脸上擦拭，棱角分明的下巴和凸出的喉结，在略大的力劲下被挤压成一片片柔软的波浪。
……有点小性感。
车子重新出发，她刚刚加油的时候就瞄见了，对面大概两百米左右的位置有一家卖凉皮的小店。
这个天气饱饱地吃上一碗凉皮，最好再来一个肉夹馍，她下午肯定容光焕发，精神力十足。
现在的她，饿的仿佛能塞得下一头小牛。
但车子刚重新停好在路边的时候，她低头那瞬，居然发现自己的油表指向为F！
油是满的？
袁晴儿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嗤笑一声，歪过头轻点了下她的油表，像对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果然啊，她并没有听错，就是他弄错了。
虽然白白节省下几十块油钱，但到底是占了人家便宜，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袁晴儿摆弄着钥匙，透过车窗看那个加油站，站外已经没人了。
算了，大不了多光顾几次这家加油站就是。
她如是想着。
于是，第二天、第三天……第二个礼拜，第三个礼拜……
别问她为什么一连这么多天都要跑到这里来加油，问就是便宜！简直就是捡了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