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外臣谋国论秦法，不韦铺展新政事
蒙恬眼见吕不韦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后，这才从暗处走出，快步赶回渭水南岸。
他要亲眼看看，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吕不韦出了咸阳宫，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径直去了蔡泽的府邸。
蔡泽虽名为纲成君，却深居简出，不问政事，仿佛已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著书立说之中。
吕不韦此行，正是为了他。
蔡泽的府邸远不如吕府那般奢华，却也清雅别致。
吕不韦的马车刚在门口停下，蔡泽便已笑着迎了出来。
“丞相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莫非是想通了，要与泽一同著书论道？”蔡泽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眼神却锐利地打量着吕不韦。
吕不韦哈哈一笑，走下马车，拍了拍蔡泽的肩膀：“纲成君说笑了。泽著书，吾治国，各司其职，岂不美哉？只是今日，吾有一事不明，需向纲成君请教。”
“哦？丞相也有不明之事？倒是稀奇。”蔡泽依旧带着笑意，做了个“请”的手势，“丞相里面请。”
二人并肩步入正厅，仆人奉上香茗后便悄然退下。
吕不韦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放下后，开门见山道：“纲成君日前所言，秦法缺失，于国不利，吾深以为然。只是纲成君乃外臣，却为何如此关心秦国律法？”
蔡泽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丞相此言差矣。泽虽为外臣，却也食秦禄，受秦恩。秦国强盛，于泽亦有益处。况且，”蔡泽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吕不韦，“丞相莫非忘了，泽也曾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
吕不韦心中一凛，他知道蔡泽指的是当年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范雎，避免了秦国攻打赵国的灾祸。
此事虽已过去多年，但蔡泽的才能和对秦国的了解，不容小觑。
“纲成君所言极是。”吕不韦神色一正，“如今秦国百废待兴，正需要纲成君这样的贤才辅佐。不知纲成君有何高见？”
蔡泽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缓缓说道：“如今正是时机……”
蔡泽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盯着吕不韦：“丞相，如今正是变法图强的大好时机！大王年幼，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正是丞相大展宏图之际。若能趁此机会完善秦法，强国富民，何愁秦国不能一统天下？”
吕不韦心头一震，蔡泽的话句句戳中他的心事。
他执掌秦国大权多年，自然明白变法的重要性，只是时机和方法一直让他犹豫不决。
“纲成君所言甚是，只是……纲成君可有具体方略？”
蔡泽微微一笑，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竹简，提笔写下十六个字：兴学强民，修法治国，奖励耕作，抑制商贾。
写完后，他将竹简递给吕不韦：“丞相请过目。”
吕不韦接过竹简，仔细研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兴学强民，修法治国，此乃强国之根本，吾自然赞同。只是这奖励耕作，抑制商贾……纲成君，如今秦国国库空虚，正需大力发展商业，以充盈国库，为何要抑制商贾？”
蔡泽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丞相有所不知，商贾逐利，虽能一时富国，却不利于长治久安。重农抑商，方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根基稳固。况且，秦国地处西陲，土地肥沃，发展农业亦是大有可为。”
吕不韦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纲成君之言，虽有道理，却过于理想化。秦国若要迅速崛起，必须借助商贾之力。待国力强盛之后，再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蔡泽笑了笑，没有反驳，只是说道：“丞相所虑，泽亦明白。只是这十六字方略，乃强国之根本，还望丞相三思。”
吕不韦将竹简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夕阳，陷入了沉思。
蔡泽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品着香茗。
许久之后，吕不韦转过身，对蔡泽说道：“纲成君之言，吾会仔细考虑。只是这兴学强民，修法治国，却并非易事。不知纲成君有何具体建议？”蔡泽放下茶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蔡泽放下茶杯，缓缓道：“丞相明鉴，这兴学强民，便是要广设学宫，培养人才；修法治国，则需招揽贤士，汇聚智慧，编撰法典。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吕不韦微微颔首，心中却另有盘算。
蔡泽的方略固然宏大，却过于理想化，不切实际。
如今秦国百废待兴，国库空虚，哪有那么多钱财去兴办学宫，招揽贤士？
况且，朝中那些老世族也不会坐视他一家独大，定会从中作梗。
思忖片刻，吕不韦说道：“纲成君之言，颇有见地。只是这兴办学宫、招揽贤士，耗资巨大，非一时之功。不如先从小事做起，逐步推进。”
蔡泽眼眸微闪，问道：“丞相的意思是……？”
“兴建学宫之事，可先从私学入手。至于招揽贤士，也可先建一门客院，广纳天下英才。”吕不韦语气笃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蔡泽抚掌笑道：“丞相高见！如此一来，既可避免朝中阻力，又能培养人才，实乃一举两得之策！”
吕不韦走到书案前，提笔在竹简上写下“学宫”、“门客院”六个字，沉声道：“就先从这两件事做起吧。”
蔡泽望着吕不韦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
丞相此举，看似妥协，实则另有深意。
他并非真的要兴办私学，广纳门客，而是想借此机会，培植自己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
看来，这位丞相的野心，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吕不韦放下笔，转身看向蔡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纲成君以为如何？”
蔡泽拱手道：“丞相英明。”
夜幕降临，咸阳城灯火通明。
吕不韦站在府邸的屋顶，俯瞰着这座繁华的都城，心中思绪万千。
山东六国，歌舞升平，文明昌盛，而秦国却地处西陲，民风彪悍，被视为蛮夷之地。
他不甘心，他要让秦国成为天下霸主，让秦国的文明之光，照耀整个天下！
“西门老总事，”吕不韦唤来府中老臣，“明日一早，你便去办这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