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父子

一直以来，第二军团原体和帝皇的关系以及帝皇对第二军团看法都是个迷。只能从禁军元帅图拉真的某些只言片语中得到一些启示。

首先，第二军团对帝皇的态度相对其他军团显得“桀骜不驯”。在第二军团内部对帝皇的称呼是“英明的领袖、伟大的导师、全人类的舵手”，这与其他军团将帝皇视为或几乎视为神明毫无相似之处。更让其他军团不满的是，即使这样在他们看来“大不敬”的称呼，第二军团平时也并不整个使用，他们一般只称呼其中一句，最常用的是“伟大导师”。

第二军团的特立独行与他们的原体有直接关系。原体公开宣称：帝皇不是端坐在神庙或者教堂里的雕塑或者木偶，把他摆在那样的位置是一种对帝皇本人的亵渎。这种观点让他其余的兄弟对他多少有些意见，哪怕是与他交情深厚的几位兄弟也对他的理论敬而远之。

在大远征期间，帝皇几乎没有来到过第二军团的舰队，似乎把原体带回第二军团已经是他能做的全部。

由于第二军团在每一次征服之前都要做好充足的准备——调查社会情况、了解对方军力、尽力避免伤亡以及在战后对被征服世界进行重建和社会改造等一系列工作，他们的征服速度在各军团里排名倒数，几乎与怀言者并列。

但与怀言者被帝皇训斥甚至是被炸掉完美之城不同，帝皇对第二军团和原体的态度近乎于“放纵”，既不干涉他们的行为，也不催促他们的进度，这让怀言者们一度感到很不公平，有人甚至猜测怀言者最终掀起叛乱很可能与帝皇的不同态度有直接关系。

但其他兄弟在一段时间的观察后也对第二军团的行为模式表达了一定程度的认可：第二军团虽然进度较慢，但第二军团征服的世界却无比稳固——在这些世界上，贪婪的统治者被连根拔起，落后的政治体制迅速随着产业发展而得到进化。不但当地民众以自己作为帝国的一员而自豪，第二军团还会在当地建立起发达的工业、农业和教育业，让这些原本敌对的人类世界变成帝国在该星区的重要节点或者支柱。相比其他军团往往留下断壁残垣需要重新移民发展，第二军团征服和改造的世界对帝国来说简直是“拿来就能用”。

原体也曾当面向帝皇汇报过自己的这些工作，他甚至向帝皇提出：当前大远征的速度有些过快了，以至于当地旧的势力和经济、社会模式没能得到建立。帝国固然是快速的得到了这些世界的效忠，但这种效忠建立在武力压制上，这些世界既缺乏对帝国理念的认知，也没有愿意为这种理念现身的自觉，久而久之必然会发生分裂并在这些分裂中不断消耗帝国的实力。与其到时候收拾烂摊子，不如一开始就将这些世界建设成忠诚而稳固的帝国世界，这样人类才能获得长久的安宁与和平。

而如何建设这些世界原体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当前帝国收复的很多星球只是让统治者换了个效忠对象，一些作恶多端的统治者、腐败的奴隶主和宗教骗子甚至只是对着帝皇和帝国的标志跪拜了一下就成了帝国总督，这种模式并没有让当地民众得到好处，反而将帝国的威望白白用来为他们背书，这样很容易让民众仇恨的对象由这些坏的统治者变成帝国本身。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深入调查每一个星球的社会状况，以该星球民众为主要团结对象，团结当地民众以加入帝国为目标反对这些暴君、奴隶主，帝国军队作为他们的后盾和堤坝最终帮助他们实现自由。而在之后，帝国政府和军队要践行自己的诺言，切实为当地民众带来看得见的好处，提高他们的地位，提升他们的生活水平，最终让他们认识到帝国才是那个给他们最大利益和最多希望的存在。

“空空如也的田地是长不出粮食的。要收获，我们先要给田地播种、浇水、施肥。”——原体向帝皇比喻说。

帝皇对原体的说法不知可否，他并没有下令延缓大远征的速度，也没有要求其他军团改变自己的行动模式。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帝皇也没有要求第二军团做出改变，依旧任由他们以自己的节奏继续进行大远征。

在被禁军严密保护的秘典中曾用明确的语气记载：第二军团原体被其它兄弟视为异端并不是没有理由，至少他曾经真的认真和人讨论过关于“帝皇不在了帝国怎么办”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听到这些大逆不道言论的原体兄弟们大多反应激烈，圣吉列斯甚至一度差点拔剑相向。

然而更离谱的是，原体这些危险言论的其中一个听众是帝皇本人。

据瓦尔多元帅回忆：当原体结束在帝国全境的游历，准备接掌军团的前夜，帝皇和他进行了彻夜长谈。在会谈中，原体明确的提出了几个问题：第一，当前帝国的体制是存在严重隐患的。帝国的组织体系、帝国与机械教的盟约乃至整个帝国军队都是围绕帝皇本人尚存、并且能正确处理所有事而构建起来的，而一旦这个前提不存在了，帝国会走向何方将是一个有着可怕结论的命题。而众所周知，没人可以永生，也没人可以永远不犯错误。第二，帝国在大远征中对大多数地区属于“只征服而不是收服”，这天然决定了帝国将面对极其强烈的内耗，并将抵消自己因庞大体量带来的动能。原体担忧的表示：当这种内耗无限放大后，帝国自己就将成为自己的对立面，并最终导致自己的灭亡。

第三个问题则与帝皇自己有关。原体认为：人类在银河中不缺对手。纵使强如帝皇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遇到同等级甚至比自己更强的对手。仅靠禁军的护卫并不足以确保帝皇的安全，帝皇应当确保自己在外征战时至少与两名原体同行。

听得目瞪口呆的瓦尔多还没来得及说或者做些什么，却看到帝皇在短暂的沉默后点头表示同意，并嘱咐原体：“既然你发现了问题，那就想办法去解决它吧！”

帝皇和原体一直保持着这种能心平气和、就事论事的讨论氛围，在瓦尔多的记忆里，两人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