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援军
秦穆驳斥道：“夫人这话错了。”
“轩辕黄帝以仁慈之心对待百姓，这种仁德不局限于有熊氏族人，而是惠及所有大荒子民，
他收留被蚩尤追杀的烈山氏余众，毫无保留地分享耕种、医药、制陶、算数等知识，
即便身居高位却从不骄矜，连他的后妃都亲力亲为地出来采桑养蚕、织丝缝衣、烤煮食物，
黄帝从不吝啬奖赏有功的将领和大臣，缴获财宝立刻就分赠给战士，和天下同得其利，所以那些英雄豪杰、才能超群的人都愿意为他效劳，
而蚩尤虽然表面势力庞大，但三苗部落只想得到九隅的土地，夸父族亦有争夺帝位的野心，东夷百部并未顺服，
他既有背叛烈山氏残杀同族的坏名声，又有滥杀无辜的恶行，大荒各部落都对他心怀不满，只会逐渐背离蚩尤，
黄帝已率领大军北渡桑干河，沿途各部落的军队从四面八方来投归，粮食源源不断地送来补充，
蚩尤所能依靠的只有锋利的铜制兵器和甲胄，但没有支持他的战士，纵然拥有再精良的武器，也如同没有源泉的河流，很快就会枯竭，
他的灭亡只在朝夕之间，您现在率部投降，还可以保全阳夷部落的基业，若是不投降，到时候也会招致危难。”
听完这一席话，杜若娘怔住当场，陷入沉思，周围控制秦穆三人的阳夷战士也不自觉地松开手。
“幸好有秦头领今日教我，若娘和阳夷部才能避免灾祸，我们愿意从此背离蚩尤，成为轩辕黄帝忠诚的臣属。”
半晌，她如梦初醒，恭敬地面朝秦穆深深鞠躬。
杜若娘旋即唤族人取来美酒，端上炙肉，与三人共饮同享。
......
接下来半个月，秦穆等人都跟着杜若娘拜访其他东夷部落的族老和首领。
两人与东夷各部约定，剿灭蚩尤后，九黎氏的领地和财富任由东夷割取。
有杜若娘从中斡旋，加上仓颉和秦穆分别为黄帝和炎帝重臣，身份极具说服力，陆续有二十几个东夷部落与他们私下订立盟约。
诸同盟部落按秦穆定计，一面向仍在蚩尤军中的战士暗传私讯，于决战时临阵倒戈，一面整顿留守部队，准备共同援助黄帝。
又月余，终于筹备完善，遂整军东进，追赶轩辕黄帝大军而去。
“秦大哥，你把九黎氏的财物许给东夷人，黄帝会同意吗？”
虽然事先得到黄帝便宜行事的授权，纪大罴对秦穆先斩后奏许下重利的承诺有些忧心忡忡。
“战胜蚩尤，黄帝就是大荒共主，东夷自然臣服麾下。”
尽管这番承诺是他临时起意，但秦穆并不担忧黄帝会反对。
他眺望着东方原野上升起的朝阳，眼中流淌着金色光辉：“不远的将来，所有部落再不分彼此，终将融合为统一的国家。”
“国家，是什么？”
纪大罴对这个词语感到陌生。
秦穆缓缓道：“大荒千千万万子民，依循同样的习俗和制度，遵奉共同的祖先，彼此互相视作最亲近的族人，不再相互攻伐，这大抵就是国家吧。”
“真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
纪大罴憨憨一笑：“我想带着桑娘和孩子去游遍夷部，听阳姒夫人说，最东方有片无边无际的河，是大荒的尽头。”
仓颉也陷入秦穆描绘的未来：“听闻南荒雨林里有数不清的神奇生物，三苗族的衣冠习俗也大异东荒，若不能记载下来，实在遗憾。”
......
众人星夜兼程，赶至冀野。
终于在宣化至涿鹿间的峡谷中寻到黄帝大军。
“这是在做什么？”
纪大罴诧异地看桑干河畔挥汗如雨的士卒们。
他们袒露臂膀，三五为列，绳索缚起巨石荷在肩上，筋肉贲张，将石块拖运到河道中，垒砌成一堵石坝。
又有持石铲、木锹者，竭力掘土，堆积在石后，用脚踏实，并有抱着束薪、采集木叶水草的战士，贴合石缝，巩固根基。
“秦穆，真有你的，这是带了多少东夷军队回来？”
主持修筑的皇直见他们领着东夷大军归来，喜上眉梢。
众人寒暄一阵，皇直找了个借口，将东夷诸首领暂时支开。
他面色晦暗，将最新战况告知秦穆三人。
原来黄帝率军顺流北上，沿途收服对蚩尤心怀怨恨的部落，初时一切都很顺利，熟料二十日前，蚩尤军忽然出现在后方，发动急袭。
全军猝不及防，加之本就存在实力差距，兵败如山倒。
黄帝领军边战边撤，连败八阵，终于在这困龙谷稳住阵脚。
他们居高临下，又处在河流上游，黄帝注意到此地河水流量集中，突生奇计，让众将修筑石坝，拦截蓄水，想籍此淹没下游的蚩尤军。
了解完情况，几人汇同东夷众首领，去面见黄帝。
黄帝正在帐内卧榻酣睡，为指挥修坝，他已连续三日未眠，直至石坝将成，才略松口气，寻得空隙歇息。
皇直大声在帐外通报：“黄帝，秦穆和仓颉公领着东夷援军来了。”
“各位愿意远道来支援，公孙轩辕不胜感激，快请进帐来。”
黄帝猛然睁眼，他腾地从床塌起身，连鞋履都来不及穿，赤着脚跑至帐门，掀开帘布，招呼道。
东夷众首领躬身行礼后，鱼贯入帐。
“轩辕黄帝，秦穆承诺战后我们可以得到九黎氏的领地和财富，可是真的？”
秦穆给出的条件过于优厚，东夷众首领仍有些难以置信，阳姒迫不及待问道。
“东夷诸位若能协助平定蚩尤，便是大荒的功臣，自然配得上这般奖赏。”
黄帝并无犹豫，当即许诺。
“轩辕黄帝，我往大帐走的路上，看到遍体鳞伤、垂头丧气的战士很多，还能战胜蚩尤吗？”
又有眼尖的东夷首领发现黄帝军队连败后的颓唐迹象，锐声发问。
黄帝神色自若，不紧不慢地应答道：“我已令战士筑坝蓄水，蚩尤的铜铸兵甲再强悍，也无法对抗河洪冲击。”
“黄帝行事周全，我们再没有顾虑。”
东夷各首领纷纷放下心来。
“我公孙轩辕，愿以祖先伏羲有蟜之名起誓，与诸位定下盟约。”
黄帝当即令皇直抬来一块石板，一笔一划将盟誓内容刻写在上面。
“此誓如桑河之水，奔流不竭，永无违叛。”
继而，他亲自抬起石板，插进桑干河畔，指着滔滔不绝的桑水高声承诺道。
“黄帝的诚心足可以昭告日月，我东夷各部必然誓死追随黄帝，平定大荒。”
阳姒等东夷领袖感佩交加，心折首肯，亦遥指桑水，许下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