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画大饼
陈践之所以大费周折来到春和楼,图的就是能有个掩人耳目的身份。
既然已经得知十三娘是个寡妇,在汴梁没有亲人,也没有相好的男人,那颗躁动的心就再也按耐不住了。
他是打死也不想回到金梁桥下,去和十三娘的孤坟为伴了。
虽然待在春和楼,也是步步惊心,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可是万一呢?
木兰从军十二载,女扮男装都没有被发现,更何况他还不需要伪装十二年。
三个月,只需三个月时间足矣。
陈践决定赌一把!
没有金手指又怎样,没有系统又如何?
自己接受过十六年的现代教育,拥有超越时代千年的眼光和思维,还自带中华五千年之文化积淀大礼包。
有了这些属性的加持,没道理经营不好春和楼吧?
只要赚了钱,还上赌债,他就可以趁热打铁,把春和楼打包卖个好价钱。
然后就可以拿着这笔钱,过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居生活。
到时候,再也不用担心身份被人揭穿,岂不美哉?
这可能是穿越之后,唯一一次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他必须牢牢把握住。
而想做到这一切,第一步就是保住春和楼!
当然,马上还钱是不可能的,如果能拿出钱来,十三娘也不至于寻短见了。
低三下四的央求对方宽限账期?更不行!
越是如此,对方越觉着你没有把握还钱,只会逼迫的更紧。
所以只能靠忽悠,而且还要趾高气昂的忽悠。
果然,钱庄管事再进来的时候,态度好了许多。
“十三娘,你的借贷本金是二十五万贯,利息十万贯,这是账册,请过目。”
说着,管事的递过来一本账册。
陈践抬手,直接把账册推了回去,说:“借了多少钱老娘心里能没数?不用看了!”
“那十三娘的意思是?”
“还钱!”
这两字陈践说的斩钉截铁,心却在滴血,不,是哗哗的在淌血!
十三娘居然欠了三十五万贯钱,也就是白银三十五万两。
这笔钱,足够他在这个世界无忧无虑过一辈子。
现在可好,就算能赚到这笔钱,也要先还给钱庄,怎不让人心疼。
“当真?”管事的对陈践的态度颇感意外。
“当然!”陈践面不改色,说:“不过要宽限我三十日,三十日后连本带利给你们四十万贯。”
管事的先是一惊,为三十天的账期多付五万贯钱,好家伙,足够诱人!
可转念一想,他却哑然失笑。
“十三娘不要说笑,你所有的身家已经全部抵押,三十日后别说四十万贯,就是原本的三十五万贯你又如何筹的出来?”
陈践面色一冷,说:“你看我像说笑么?”
管事的摇头,说:“不行,账期已经宽限过五十日,再无继续宽限的道理。”
“无所谓,四十万贯的真金白银你们不要,非要收店收人,我也不拦着。”
陈践把酒满上,端起酒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提醒一句,与当初抵押时相比,春和楼的生意一落千丈,你们自己盘算盘算,这笔买卖能赚多少钱?”
陈践不急不慌,自然有他的道理。
其实钱庄和银行一样,最希望看到的,是放出去的钱能连本带息的收回来。
一家经营不善的春和楼,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
继续经营,不仅要追加投资,资金回笼还慢,得不偿失。
直接转手卖掉,最值钱的就是不动产。
方才,他已经细细问过石榴。
春和楼地处汴梁繁华之地,单是这栋楼就价值二十万贯。春和楼里的这些姑娘,身价差不多值个五万贯。
全都加在一起,钱庄将将收回二十五万贯本钱,利息就别想了。
所以,转手卖掉也非良策!
因此,只要他能画个大饼,让对方相信自己一定能还上这笔钱,而且还愿意多出五万贯,对方多半是愿意松口的。
果然,听了陈践的话,管事的沉吟半晌,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三十天后就能拿出四十万贯?”
“管事的莫非忘了,我是哪的人了?”
管事的一愣,说:“十三娘是金陵人。”
“金陵最出名的是什么?”
“秦淮河?”
“没错,我的几个好姐妹是秦淮河上的红牌,她们十日之内必到汴梁!”
“哦?”别说,你还真别说,管事的听了这话,心眼还真活动了。
金陵,江南富庶之地,数不清的秦楼楚馆云集在秦淮河两岸,延绵十里,歌舞喧哗,昼夜不息。
不仅规模和档次远超汴梁,其中的歌伎舞女更是艳名远播,乃至时人有云:天下佳丽十分色,秦淮河独占八分!
以往,也有过秦淮河上的红牌来汴梁客座的先例,城中的文人墨客、达官显贵无不趋之若鹜。
填词作诗者有之,一掷千金者有之,一时之间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如果十三娘真能把人请来,就算三十天后赚不到四十万贯,十五万贯还是有把握的。
再加上春和楼本身的房价,连本带利不就收回来了。
只是,十三娘真有这个本事么?
“秦淮河上的红牌也不是什么人想请就能请得到的。况且,即便是请到了,也要先付钱给对方。一位红牌一天的出场费就是五千贯,不知道十三娘拿什么给?”
“谁还没两个过命的交情!”陈践趾高气扬。
却随即叹了口气,说:“只是这种交情,一辈子只能用一次,若非走投无路,我是不会求她们过来的。”
她这一扬一抑,既彰显出十足信心,又流露出无奈之情,将情绪拿捏的恰到好处。
管事的看在眼中,又多信了几分,可还是不敢全信,脸上也跟着变颜变色,阴晴不定。
陈践怎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又说:“管事的不嫌麻烦,可十日后再来查验,见识一下我请来的红牌。”
“也罢,反正也不差这十日。十日之后,若真如你所讲,账期可再宽限二十日。如若不然,收店收人,再无片刻延迟!”
“好,一言为定!石榴,笔墨纸砚,和管事的把字据立了。”
“好勒!”
眼见陈践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就把来人打发了,石榴兴奋的小脸通红。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老板娘么,怎的落水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牛逼吹完,打发走要账的,陈践踏踏实实的吃了顿饱饭。
然后,打着饱嗝让石榴吩咐下去:关张,歇业,全体开会!
他先要看看,自己手上抓了一副什么牌,是否能够支撑起刚刚吹过的牛逼。
片刻之后,一楼大堂。
陈践坐在玫瑰椅上,拿着花名册,逐一点名。
“绿荷!”
“女儿在!”
“来,出来走两步。”
“行了,你回去吧!牡丹!”
“女儿在!”
“走两步看看。”
“停!海棠,你来!”
“怎么回事,你是罗圈腿嘛?走路都走不直?”
“芍药,冬梅,萝卜……萝卜?”
一个个名字念下来,一个个人儿看过去,陈践不由暗自摇头,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儿:庸脂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