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魏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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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抵达秭归城

武元年冬月旦日,江风湿寒,仿佛一支支冰触手从衣袍缝隙间毫无道理的探入体内,不断带走体温。

‘哗哗’的水浪声有节奏的响着,诸葛寿傲立楼船最高处,迎着刮骨寒风,按剑平栏眺望东方那正冉冉升起的朝阳,金霞万丈格外耀眼。

船上值守的血衣卫各个顶盔披甲,站立如松,仿佛早已被冬季的寒风冻成了冰雕。相比于血衣卫,那些衣着单薄的民夫船夫们则冻得瑟瑟发抖,不时跺着脚。

如今的北方恐怕早已下了雪,而这长江两岸虽显得寒风萧索,但还未下雪,估计最早也要等到腊月。届时大雪一至天地尽归苍茫,恐怕战事又要迟缓。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随之一件狐裘大氅披在了他的肩头,后脖与背部终于暖和了许多,并传来了张慕的关切声。

“少主,您都站了一个时辰了,天凉了,还是回舱中暖暖身子吧?”

诸葛寿却看向船上的士卒与民夫,摇了摇头。

“为将者,当与子共甘苦,岂可偏待邪?多备些姜汤,送予将士与民夫,勿要受了风寒。”

张慕虽劝说无果,但心中却十分钦佩,毕竟堂堂丞相之子,能和他们这些粗鄙厮杀汉同甘苦,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顺君安排周到,一日三餐每人一碗姜汤,少主尽管放心。”

他们此行,是运送第一批冬衣,以及三千件新式赤甲和粮草辎重。这些新式甲胄是给刘备三千禁卫亲兵,白毦兵装备之用,其统帅正是陈到,陈叔至。

白毦兵被誉为‘西方上兵’,他们身材高大雄壮,各个身披铁甲,持盾携斧锤,装备精良,铁盔装束是以白色的鸟羽兽毛作为标志,也因此而得名。若铁甲内再配上纸浆甲,简直就是三国版的‘高达’。

如今隆冬之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战事,若能在明年夏季到来前给大军都装备上赤甲,则此战大有可为。只是以现在制甲的速度,恐怕能在这之前再装备万余人已是极限。不过赤甲主要成分是纸浆,所以有个好处便是能御寒,倒正好适合这刺骨的寒冬。

诸葛寿颔首:“还有多久能到秭归?”

张慕看了看四周,算了算:“凌晨寅时过的巫县,想来转过前方的马家山,再行上五六里便能望见秭归城。”

张慕不止一次走过这条道,故而对附近地形颇为熟悉。

“如此甚好,总算不用再坐船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吃喝拉撒都在船上,摇摇晃晃一路,整个人都感觉浑身酥软无力,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啊!

果然如张慕所言,当船队行过山湾,行不过六里,便远远望见宽阔的江面上船舶林立,北岸上隐隐可见渡头与秭归城邑正印罩在晨光之中。

与此同时,更有几艘巡江的快艘向着他们飞驰而来。

“汝等何处船队?”快艘上一斥候什长放声询问。

张慕奔至船舷,举起腰间丞相府门下督身牌,高喝如雷:“我乃丞相府门下左督张慕,特奉丞相之令,随军师中郎将押运物资至此。”

说着,他指向亦来到身旁的诸葛寿:“此乃我家少主,军师中郎将诸葛寿是也。”

那斥候什长显然听过诸葛寿大名,大惊之下,连忙恭敬行军礼:“仆拜见诸葛军师,陛下已传命,军师若至,可至城外渡头左翼停靠,自有官吏接应。”

诸葛寿微笑拱手:“烦劳引路。”

“唯。”

......

秭归乃县城,与后世的秭归县不在同一位置,因为后世秭归县城在南岸,而此时秭归城则坐落在北岸。

秭归可追溯至殷商,为当时的归国所在地。

西周前期,为楚子熊绎之始国。西周后期至春秋前期,为夔子国。春秋中期,属楚。战国后期,称‘归乡’,亦是屈原、王昭君的故里。

秦一统天下之后,设郡县,归乡为南郡所辖,时至今日归乡早已改名秭归,属宜都郡治下。

如今汉军兵锋已推至东八十里外的夷陵以东,可以说秭归城便是最接近前线的后方重镇,也是物资粮草囤积之地,城池自然修缮的极为高大。

所以放眼望去,此时的秭归城外营盘如林,物资堆积如山,到处都是列队巡视的甲士,城墙上仍有民夫劳役在加固城墙,显得热火朝天。

诸葛寿下了楼船,还不等长出一口浊气,便有一脸冻得煞白的小黄门笑着来到近前。

“诸葛郎君,哎呦喂奴婢可找到您了!陛下已在行辕候您多时,快随奴婢见驾吧?”

这小黄门正是上次到相府宣旨的那位,名唤朱玉,常侍刘备左右,颇为随和,也算熟人,只是没想到刘备一早便派朱玉在此等候,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诸葛寿连忙向着城池所在拱手:“岂敢叫陛下等候?寿吩咐一二这便随内官前去拜见陛下。”

“如此甚好,甚好。”朱內官笑着颔首,许是站的久了,被冷风吹得脸有些僵硬,笑起来干巴巴的怪渗人的。

说话间,诸葛寿已不动声色的将两颗金豆子塞到了朱玉冰凉的手中,同时悄声微笑拍了拍:“天气渐凉,朱內官可要多注意身子。”

朱玉捏了捏手中金豆子,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缝,立时喜笑颜开:“哎呦~奴婢谢郎君关爱。”

“小小心意,不足挂齿。”

诸葛寿望着眼前见钱眼开的小黄门,心中虽谈不上喜欢,但也不会像士大夫们一般讨厌宦官,毕竟人无完人,士大夫中也有衣冠禽兽,宦官中亦有丈夫不是?

这暗中给点小恩惠,不求回报,只求将来这些宫中內官别给自己添堵就成。

待张慕牵来‘富贵’,他接过缰绳,吩咐张慕顺理道:“成章交割辎重,务必仔细登记造册,切不可疏漏。兴业负责安营扎寨,待安置好士卒,去陛下行辕外等候。”

不等二人行礼应诺,他便看向四周:“玄乙...玄乙呢?”

“在,在,小师叔弟子在这呢!”

只见玄乙背着大包小包,从一堆辎重后跑来,诸葛寿笑道:“汝随张慕入营,抓紧时间教授儿郎们急救包扎之法,凡我血衣卫,每什之中,伍长兼职医护兵,皆需教授基本的创伤处理。”

玄乙愕然:“弟子不跟着师叔吗?”

诸葛寿白了他一眼,指了指顺理:“现在他是汝的上官,在军中不同道观,一切需听令行事,若犯军纪一样受罚,若教授的好则有功,少不得汝的赏赐。”

玄乙苦巴着脸:“弟子不要赏,弟子只想跟着小师叔,给您端茶递水。”

诸葛寿心中颇为感动,玄乙虽然曾是马谡手下的细作,但毕竟和自己相处的时间长,又有同门之谊,也算体己人,谁又不想身边有熟人帮衬?可玄乙的金创医术,正是如今血衣卫所缺,战阵之上刀剑无眼,受伤在所难免。

而古代战争往往死亡率最高的时候不是厮杀之时,而是战后受伤减员,若能教会将士基础的金创急救,应该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他拍了拍玄乙的肩头:“此地离前线不远,穿件甲胄,做好此事,师叔我便升汝当亲卫扈从。”

玄乙大喜,不住颔首:“是是是,弟子保证做好。”

交代完,他便跨上战马,与同样骑上马匹的小黄门有说有笑的向着秭归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