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花灯
马儿健壮的四蹄踩踏过刚刚站立的地方，贴着面门奔驰而去。
她惊魂未定，头一偏发觉救她的人居然是谢予逸。
一如既往的温暖的笑容还有雄浑有力的怀抱，被他紧紧搂住，脑中有刹那间眩晕。
浮过苍白的脸庞拂过一抹红晕，他连忙松手，关切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低头看了看，顾蔓轻轻地摇头。
失控的马车已被一名侍卫拦住，正在一旁解释着。
锦兮也急匆匆赶来人，扔下满手的花灯，紧抓住顾蔓的手，“小姐，刚刚真是吓死奴婢啦！”
抓过丫头腰间荷包，已经空空如也。
她面上闪过一丝的羞愧，“谢公子，上次之事未曾好好感激，今日的救命之恩……”
谢予逸微微一笑，弯腰从地上拾起一盏桃花灯。
不远处天边云霞漫天，顾蔓脸庞的红晕更比霞光绚烂，“你我如此有缘，竟是同一目的，要不花灯送我做谢礼，一同去河边吧。”
他叫住在一旁训斥车夫的侍卫，四人便向着河边而去。
暮色四合，黑沉沉的水面上，点燃花灯，顾蔓暗暗祷祝，“希望父亲和母亲在天上一切安好，女儿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推动花灯，顺着潺潺的流水缓缓远去。
谢予逸面前摇曳的桃花灯，在烛光的照耀之下越发艳丽灿烂。
他不自觉望向身边的小女子，依着花灯的衬托，小脸庞娇艳似花，却又透着一丝纯真无邪。
“谢公子也有思念的亲人？”
他竟也是为放灯而来。并非七月，四周空无旁人。
“不算很亲，是我曾经偶遇的一名少女，她一生最喜欢桃花，只可惜人也像桃花很快凋谢。”
“她到底绚烂过。”
顾蔓望着远去的花灯，想着即使离开却有人惦记着，也是一种幸福，父亲母亲有她，自己呢，往后会不会也有人像谢予逸一般会在清凉夏夜缅怀呢？
数盏花灯越飘越远，点点耀眼的灯光像是头顶的星星，顾蔓的眼中充满着神往，“我真羡慕它们能够自由自在的漂浮在水面上。”
手中的小石块丢进水池，发出闷哼的一声，谢予逸浅浅的笑容透着苍凉，“不尽然，你瞧瞧它们有既定的方向，若是想要逆流而上，那是绝不可能。”
“也好过于被困在原地。”
同是天涯沦落人，顾蔓让他说说像桃花一样的女子。
“是我在路上偶遇的一名女子，她天真浪漫，只不过我不曾保护好，带回府后不久便过世。每隔一段时间，我便会替她放一盏花灯，希望在另外世界能够得遇良人。”
他眼中没有锥心刺骨的痛，只是蒙上一层淡淡的哀愁，想来此并非是妻子，怕是红颜知己的范畴。
“我们敬过世的人一杯！”顾蔓抓过一壶酒递给谢予逸。
他一时间显得诧异，很快嘴角微扬，仰头喝了一口之后，将酒水尽数撒入湍急的流水之中。
“谢谢你的陪伴。”谢予逸的眸中闪着光亮，胜过倒映在河面的星星，灼灼的目光下，顾蔓的脸赶忙别过一旁。
“谢来谢去多没意思，其实是我们有缘相遇。”
想着一时间并非只是她一个伤心人，日日沉迷于痛苦和自怜当中也无济于事，倒是今夜的风景宜人。
手肘搁在膝盖上，托着下巴静静地望着眼前河水，耳畔响起幽幽怨怨的笛声，是谢予逸吹奏。
此刻笛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神思好似回到数年前，父亲尚在人世，他时常征战在外，回府后也喜欢吹笛，母亲则爱好翩跹舞蹈。
瓣瓣桃花纷纷坠地，芬芳扑鼻，小小年纪的她只觉得这一幕太过美好，当时母亲的舞姿深深烙印在心田。
就在此时，熟悉的曲调在耳畔响起，她诧异地转过头，谢予逸的笛声已由哀转喜，是父亲常吹的凤求凰。
眼睛里的温柔，有如父亲柔情缱绻地凝视母亲。
顾蔓的脑子一热，恍恍惚惚地起身，回想起母亲的绝美身姿，不觉踏着笛音翩翩起舞。
不远处的锦兮呆了一呆，远远望去，小姐的身影像极了夫人，此刻又在河边，再者时辰不早，这幅情景若是传到王妃的耳中，还不得惹来一顿训斥？
她刚准备往前，一柄闪着寒光的剑立马横在身前，吓得她俏脸一白，见到面前的侍卫神色冷冰，虎目在黑夜中迥然有神。
“天色不早，我家小姐该回府了。”
她伸出手指想要轻轻推开，但是纹丝不动，冷冷矗立在在面前像一座冰山。
当时训斥马车夫的情景犹在眼前，锦兮不敢蛮干，就在此时，她突然发现顾行止骑在白马上。
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立刻跳起来挥手道：“世子爷。”见顾行止抬头向远处张望，她顿时飞快冲上去。
听闻叫唤声，顾行止一眼便发现正在河畔翩然起舞的顾蔓。
撒手放开缰绳，整个身子轻盈地便向顾蔓的方向飞去。
一道深蓝的影子在眼前划过，锦兮惊讶地张圆了的口，他好像从天而落，立刻飞至顾蔓的身边。
裙子旋成一道秀丽的荷花，顾蔓脸上的笑容烂漫，正玩的开心时，突然被顾行止一把按住。
见她愠恼的目光，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下意识想要挣脱，笛声也被不速之客给惊扰，见是顾行止，谢予逸收起笛子。
在他靠近前时，顾行止横在两人中间，拱手道：“蔓蔓无状，让十七皇子见笑了。”
刚刚跳的正开心，她能体会到母亲舞蹈的快乐，顾蔓原想不通，跳舞本是舞伎之事，不符合母亲的身份，她却乐在其中。
如今看来，能够自由随性起舞，确实是一件开心的事。
被顾行止打断，她原本恼怒，此刻被困住动弹不得，正欲发作时，突听他口中所说的十七皇子。
谢予逸是皇子吗？难怪锦兮一直探不到消息呢。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她顿时羞愧难当。在他投来的目光后飞快地低下头，轻声道：“顾蔓见过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