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狱中反省
他们就着这件事谈了许久，中间刘德然也赶来相见。
“玄德兄长，我马上就要当阿父了。”他轻笑道，“你可要努力。”
刘备连忙恭喜，表示生下来一定要告诉他。
当夜刘备躺在床上，内心充满幸福，不住憧憬着未来。
翌日，刘元起一大早就认真梳洗干净，换上最好的衣服，带上一对铜雁，前往郭家。
下午，他喜气洋洋，带着些酒气来到刘备家中。
“嫂嫂，事成了！”
刘家母子闻言，都松了口气，不由互相对视，发现对方眼里满是欢喜。
接下来婚礼进入繁杂的流程，最终定下六月十五为黄道吉日，让刘备与郭灵蕴完婚。
随后的日子，刘备一家喜气洋洋，都为婚事忙活起来。
中间胡岩来找过刘备几次，最终判罚了一笔不菲的訾算费。
正常评估，刘备此时家产应不超过百金，但对方居然定为三百金，要求刘备补上六十金罚款。
结果出判罚当天，这笔钱就由卢氏送了过来。并告诉他这是众人伙凑的，让他如实交钱，不必强争。
缴纳罚金后，刘备过了几天正常日子。
这天他正在学舍教书，突然一群官吏冲了进来。
呼喝推搡着把刘备和一众孩童制服。
刘备见是县中贼曹掾吏等人，心知是对方再次发难，他立即发问：“你们是谁？为何来此？”
“刘备，你何必明知故问？”为首的贼曹掾蒋飞道，他神态做作，眯眼咧嘴不住打量刘备。
“你收养这么多少年，还教他们读书认字，分明是在阴结少年，图谋不轨！”
刘备一楞，看着那些十来岁的孩童，问：“阴结少年，图谋不轨？这些毛孩子能图什么谋，坏什么轨？”
蒋飞冷哼一声，“如今你人赃并获，还敢狡辩！带走！”
随后这人趾高气昂的押运刘备等人前往县衙，沿路行人无不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刘备双手被麻绳反剪在身后，被不断推搡着前进。
那些孩童也被一根绳索栓牢，被人不断拖拽。
泪水在这些孩童眼睛内打转，各种粗暴的行为让他们惊叫，若非刘备的背影就在眼前，他们早就崩溃大哭了。
刘备脸色阴郁而凝重，被捆绑的双手死命攥紧。
“蒋掾史，何苦拉上这些孩童？”
“这些不是孩童，是贼众。”蒋飞瞥了刘备一眼，认真道。
刘备深深看了看此人，问：“你真这么觉得吗？”
没有回应，蒋飞加快了速度。
刘备调整一下情绪，转身笑着对孩童道：“不要哭，不要怕。这只是一场游戏。”
“谁表现最好，我就给他们奖励！”
众孩童慢慢收起哭啼，泪眼朦胧的看向刘备，叫喊着：“老师，我害怕。”
“害怕什么？”
沉默了一时，才有人道：“我怕再见不到老师了。”
刘备温柔的笑笑：“除非你不想再读书，不然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了。”
“他们好凶！”
“我们会被打吗？”
“……”
很快这些孩童七嘴八舌询问起来，刘备一一解答。
“快走！快走！”蒋飞眉头一拧，厉声催促。
看押小吏连忙加速前进，用力拖拽。众孩童痛叫出声，也再无暇说话了。
不多时，他们被带到县衙牢狱。
这里阴暗潮湿，两边是用拦栅分隔的牢房，中间过道逼仄，仅能容单人行走。
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让人窒息。这味道臭的复杂、有酸臭、有馊臭、有恶臭，让人作呕。
孩童被推搡到一间牢房，刘备被单独关在另一间牢房。
牢房里散落着干草，但仍然让他们感觉脚下滑腻。
这些孩童互相搀扶着小心移动，生怕突然就会摔跤。
他们不触碰任何东西，纷纷把身上衣服提起，害怕被蹭脏了。
不多时，原本嘈杂的牢狱恢复安静。只剩下松动木板，破烂墙壁发出的各种声音，冷风也顺着灌入。
刘备来到拦栅旁，对着孩童：“不要害怕，这是游戏的一部分。”
“这个游戏的内容是，不要说谎。”
“不管谁问你们话，都如实回答。他们若是让你们说谎，一定不能答应！”
众孩童眼巴巴听着，不住点头答应，阎柔大呼：“主公，你也要小心！”
刘备用力点头。
“哼！”黑暗里传来冷哼声，牢狱内太过昏暗，原来那边还有人。
“来了这里还想完好出去？”这人说话声音低沉浑厚，吐字缓慢。
“这些小儿怎能经得住拷打？”
刘备神色黯然，心中不住叹息，昏暗的光线让他看不清那些孩童，只听到一阵阵咳嗽声。
每一声咳嗽都在敲击他的心灵，让他对自己的选择再次生出怀疑。
他做了这么多，委曲求全，结果却不断牵连到身边亲友，到底对不对？到底值不值？
若是先主本人，他会怎么做？
外界慢慢消失，他沉入内心最深处。
先主的一生在他心中闪过。
直入杖督邮二百，弃官亡命——中创佯死——颠沛流离——数失家小……
髀里肉生——如鱼得水——曹公无能为——改年章武——白帝托孤。
最终这一切化为两个字——坚韧。
刘备重新睁开眼睛，黑暗中似有锐芒闪过。
他再无犹疑，再无惊惧，面容坚毅的像是刀削斧凿。
“阿备！”
“贤婿！”
开门声跟呼喊声同时响起，语气中满是焦急。
“我在这里。”刘备立即回答。
匆忙的脚步声和碰撞声陆续响起，刘元起与郭松摸黑来到刘备牢房外。
隔着栏栅，三人互相对视。
他们的担忧慢慢变成惊讶。因为此刻的刘备太过镇定，跟他们预想中的惊慌害怕完全不同。
“阿备，你别……着急。”刘元起咽了口吐沫，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囚犯，对方才是来救人的。
“事出突然，我们都没准备，现在大家都在想办法，很快你就能出去！”
刘备颔首道：“多谢叔父！”然后看向郭林，想到他刚刚直呼自己贤婿，不由面露感激之色。
“让您担心了。”
“玄德……你稍安勿躁。卢卞已经去找县君了，你很快就能出去。”郭林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