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楚州都督府别驾
楚州公廨二堂。
亲兵烹制茶汤，茶几旁坐着两个难以分辨的壮汉。
“果真是亲兄弟，除了细微的差别，几乎一模一样。”
安平打趣道。
楚州司马、都尉史难得嫌弃地扫了濠州司马史难文一眼：“有那么一个兄弟，三生不幸啊！”
史难文回怼：“说得好像谁想跟你是兄弟似的。”
呃，别怀疑，这也是亲兄弟的相处模式之一。
别看吵吵嚷嚷，外人敢欺负试试？
安平微笑：“濠州刺史遣司马前来，所为何事？”
说起正事了，史难文的姿态恭谨了些：“使君为丰朝太子所迫，为了活命，背弃丰朝投都督。”
“虽是情非得已，但使君绝非三心二意之辈，请都督明鉴。”
韦正鼎投义军是无奈之举，但也没有想着回头。
调离濠州所有兵力这一招太毒了，韦正鼎就是死也不肯再为太子丰亨效力。
一身傲骨，宁折不弯。
“听说濠州在韦使君的治理下，虽然不算富庶，至少饿不死人。”安平想了想。“都督府内没有资历相当的官员助我，不知道韦使君愿不愿意屈尊为都督府别驾？”
正四品下刺史徙为都督府别驾，品秩是相等的，权力却看都督愿意分润多少。
实权别驾是都督府第一上佐，架空的别驾则连长史、司马都不如。
史难文郑重开口：“韦使君之前就说过，以他的性子，难以独当一面，成为都督府上佐应该是他最好的选择。”
准确地说，韦正鼎能换的位置不多，总不能官越当越小吧？
濠州刺史的位置，韦正鼎不能持续坐下去的原因，是他控制不了楚中一的庚府，还不如索性换一个地方为官。
再说，从归附义军起，韦正鼎就盘算过自己的归宿，最好的结局也必须是放弃濠州刺史一职。
反正韦正鼎不可能重回丰朝了，换哪里都一样，最多干领俸禄不做事呗。
于是，庚府果毅都尉楚中一检校濠州刺史，韦正鼎带了两名长随，赶来楚州报到，并负责筹建都督府。
韦正鼎在大方向上欠缺，细节上却很出色，楚州都督府麾下的事务，经过他一调度，变得井井有条。
各州之间的物资调配、税赋承担比例、主要经济来源，韦正鼎操作起来游刃有余，比安平自己手忙脚乱的强多了。
“不愧是京兆韦氏，别驾这本事就是为相也绰绰有余。”
安平称赞道。
这不是违心话，除了军务，韦正鼎的手段确实不同凡响。
韦正鼎只是笑而不答。
处理政务并不难，难在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关系，很多时候扯后腿的人大有来头，明知道对方是在胡说八道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啥子秸秆不准烧、土地不准浇粪水，这种弱智的话语，偏偏因为发话的人背后势力大，地方官不得不屈从，最后坑害的是谁？
到了义军这里，安平不瞎指挥，其他人也刁难不了韦正鼎，自然能够快速实现他的意图。
没有所谓察言观色、人情世故的干扰，以韦氏家传的本事，治理几州，小意思了。
其实，治理的精髓只有四个字：不瞎折腾。
“今年扬州都督府只肯送粮草，兵甲上还得努力一下。”韦正鼎干巴巴地开口。“四十七万八千人口的徐州，物产极其丰富，也是交通中心。”
韦正鼎的意思只有一个：拿下它！
治下没有百万人口，你安平好意思号称割据一方吗？
另外，徐州都督府下辖沂州、密州、亳州、宋州，都是人口稠密的好地方。
宋州八十九万七千口；
沂州十九万五千口；
密州十四万六千口；
亳州六十七万五千口。
有这人口基数，义军吞下徐州都督府，就理所当然地成为国中之国。
安平皱眉：“去年跟徐州都督府交锋，本都督试探出徐州的战力一般。”
“可是，谁敢说徐王丰绅就一定没藏拙呢？以其治下二百多万人口，只供养二万兵马，谁信？”
要不然，安平早趁着开春率兵马讨伐了。
辛府果毅都尉花勇派人传来消息，有辛府兵丁跟彭城游侠儿接洽，探得最新消息，徐州都督府还有二万兵马藏身宋州、亳州。
之前朝廷抽调兵马，这二万隐藏的将士就没露头，也是去年徐州被义军打得狼狈不堪时都没露面的原因。
要不然，容易被朝廷抓把柄。
对付四万兵马，以义军的能力倒不至于不行，可拼到两败俱伤让别人渔翁得利？
别忘了，还有一个庞然大物——扬州都督府——在义军后方，谁也不知道丰雄会在什么时候捅一枪。
所以，纵然有一万兵马，安平也只能动用五千，顶天加上火药助阵。
火药这东西讲究个出其不意，真让对方看穿了，效果也就那样。
毕竟，这个时代的火药跟原时空没法比。
韦正鼎微笑：“下官不才，跟亳州刺史正好是师兄弟，愿修书一封遣长随送去，让师兄设法拖一拖。”
拖，是以各种理由延迟徐州都督府员外兵马出亳州的速度。
简单粗暴一点的话，以修路为名，同一路段，挖了填、填了挖，看你怎么过去！
安平失笑：“亳州是望州，刺史是从三品，放在丰朝也算一方大员了，岂是师兄弟情谊能说动的？”
韦正鼎剖析给安平听：“现在的丰朝保持着一统的名义，实际上朝廷的势力萎缩，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趴在丰朝半朽的身躯上吸血。”
“亳州听命于徐州都督府，但有那么多人口的亳州，也不甘雌伏，要不是手头没有足够的兵马，早自成一体了。”
安平抚须，仔细想着韦正鼎这计谋的可行性。
“条件不够。”安平仔细想了想。“除非义军允诺，准亳州自主拥有兵力、不强求亳州依附义军。”
简单地说，就是准许亳州能开开心心地当墙头草。
“宋州刺史与韦氏是姻亲，也可以让长随去试一试，结果怎样不好说。”
这就是世家子弟的优势所在，除了才学，人脉才是最可怕的。
安平想不通，太子丰亨是哪股筋不对，生生逼得韦正鼎这种人物投了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