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寸步难行
苏恒静静地观察着官兵进入山脚的小路，首先是在前面开路的长刀手，这些人皮肤黝黑，身材健壮，大部分都身披棉甲。棉甲以绵花七斤，用布缝如夹袄，两臂过肩五寸，下长掩膝，麤线逐行横直，缝紧入水，浸透取起，铺地，用脚揣实。以不胖胀为度，晒干收用，见雨不重，霉黰不烂，鸟铳都不能大伤。
苏恒面色严峻，这种棉甲防御比之前那些人的皮甲要强，自己布置的陷阱不知道能不能起效。他心中估算官兵的速度要多久能全部进入山中，而这时他却发现，大部分官军停在了山脚下，只有几十人刀手在慢慢一边挥着刀开路，一般慢慢前进。
张云奇也在远处盯着山上，但是他看不到什么。他不想不相信神鬼之说，一是在他需要时，神鬼从未显灵来帮助他。二是他做的很多事，如果真有神鬼恐怕不会让他有所善终。但他还是处处谨慎，让少数刀手先去探路，看看有没有之前探子报回来那些诡异的陷阱。
他想起他顶头上司总兵手里有一只远镜，也叫千里镜，可以看清两里外的敌人部署，让他羡慕不已。本来动手之前，他起过跟总兵借来千里镜的念头，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向同级的千总要东西是一回事，向顶级上司要东西是另一回事了，自己还是别太招摇。
只听到几声惨叫，打断了张云奇的回想，这时有人来报，说开路的刀手突然一个个消失在一人多高的杂草从中。
张云奇心中一紧：“难道还真有他们口中说的那些诡异东西。”
“命令弓手向草丛里放箭！然后让人换长柄刀开路！”
于是百箭齐发，似乎听到一些射到人的声音，但却没有人在叫了。
新的刀手们手持长柄刀，小心翼翼地前进割草前进。他们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生怕再次触发陷阱。这些人缓慢地清理出一大片空地，露出来的还有已经身上缠满杂草，口中也塞满杂草呼喊不得，然后被射成了刺猬的那些消失的刀手。
众人见状心惊肉跳，面面相觑。张云奇面无表情，让众人继续前进，而他自己的心中也有些不安，难道山上真有妖人？他有些后悔自己只带了亲信来，没有把两千人全部带来。
“你看到那几个人的样子了吗，嘴里塞满了草！这山上有妖啊！”
“我当初就说不该回来！一进壅县我全身发凉，感觉到处都是鬼魂！”
“说的是啊，咱们在山西过的好好的，不好好休整等着领赏，连夜走几天累得要死，回这里干什么？千总到底怎么想的？”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或许是之前埋了银子在这，结果被山贼挖了，现在回来抢！”
“啊，原来如此，他娘的那让咱们回来干嘛？银子又不分咱们。”
“就是就是！”
“还让人射死自己的兵！他妈的！”
张云奇听到身后已经有些人开始嘀咕这怪事，抱怨的话语愈发严重，他给下属心腹使了个眼色，手下一位把总回头大吼:“有敢胡言乱语扰乱军心者！斩！”此话一出，后面那些声音安静了很多，但是张云奇能感觉背后有不少凶狠的眼神，向刀枪一样顶着自己的后背。
张云奇缓慢回头，双眼如鹰一般盯着那些人。兵卒们慌忙低头，避开张云奇的目光，就如同在斗犬中之失败的狗一样。张云奇满意又不屑地笑了，他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
所谓的自己人，只是碰巧在一起作恶获利而已，实际这世上，哪有什么自己人。
苏恒静静地观察着官军如何开路，几个女孩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能大概看清军队缓慢移动，心中满是焦急。
此时正处辰时，早间山上的雾气已经散去，太阳已升起到半空，今天的天气极好，万里无云，一片风都没有。
苏恒已经看清了后面马车拉的火炮是佛朗机炮，而不是宁远大捷中明军使用的红衣大炮。佛朗机炮也是从红毛夷买来的炮，威力射程不如红衣大炮，但是因为构造先进，射速很快，准度也高。苏恒暗自心惊，一只千人的部队就能配备这样凶猛的火炮，更别说旁边还有六七十人的铳兵。这些人大部分拿的是三眼铳，少部分拿的鸟铳。三眼铳就像是上粗下细的棒子，有三根炮管，可以三发连射，近距离威力更大，但射程不远，百步之外就没有杀伤力，五十步内才能穿透护甲，而且准度较低。
几个女孩在高出屏气凝神，千明忍不住开始瞄准站在前面的几个开路刀手。
被苏恒轻轻按住铳。
“距离太远先不要打，暴露了位置他们会用炮轰的。”苏恒低声说道。
千明紧张地收起了铳，双手微微颤抖。苏恒看到几人紧张得脸色煞白的样子，于是用轻松地语气安慰众人。
“别害怕，他们要走到这里还要过很多陷阱，而且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的位置就没事。”
苏恒的话虽然让几个女孩稍微安心，但她们依然紧绷着神经。而这时，官兵已经走到了苏恒设置的第二道防线。
“大人！前方道路被树木拦断！”
“有树木就砍了挪开！一群废物！这等事也要问我？”张云奇不耐烦地骂道。
“大人，那树木长得......极其异常，还是请大人亲自看一下。”
张云奇瞪了探子一眼，于是骑马上前查看，这一看可好，离着老远就看到远处如高塔一般的树木，让他心中一惊，再走进一些，终于明白了这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前面有几十棵树，几乎连在一起挡住了去路，而这树也不是正常生长，而是歪七扭八，几乎是横着生长，互相连成一块，就像是长城一样，连绵不断，竟然有将近一里地的宽度，高度有十几丈。
张云奇抬头看着这树墙，翻过去是不太可能了，人能侥幸爬过去，马和炮也不行。绕过去也很困难，光自己肉眼看就有一里多宽，已经费了半天劲清了杂草路才走到这，想绕过去还得再清一里地的草，估计得折腾到晚上了。想到前面那些死在草里人的惨状，张云奇很快打消了绕过树墙的念头。
“找几个身强力壮的，拿着大斧把树伐开！伐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