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买人
二月初二，龙抬头
大战过后，整个杭州城满目疮痍。
李慕洲骑在马上，沿着司运河路慢慢的朝着杭州绿营而去，满眼看到的都是被毁的民居和无家可归的百姓，还有那随处可见的招魂白幡。
这次，杭州外城小半被毁，据杭州府统计，死于战乱百姓不下五千人，大部是死在了内城防卫之时。
这个数字要远远大于绿营和旗兵死的人数。
战争，死得最多的永远是平民。
“大人，刚才巡抚大人可说了，这次能打退长毛，我们山字营是首功啊。”
边上的徐清禳坐在马上得意的摇着扇子，也不知道这老鬼以后被风湿骨痛老寒腿折磨的时候，还会不会还是如此嘚瑟模样。
他们刚从巡抚衙门出来，在那里，王有龄当着浙江在杭各衙门的大小官员，那是大力赞赏了李慕洲一顿，并亲口答应，在给朝廷的表功名单上，山字营和他李慕洲一定会写在首位。
李慕洲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徐清禳的话而展开，他知道，王有龄这番话与其是在说他李慕洲，不如说是在说他自己王有龄。
毕竟王有龄是团练大臣，山字营无论有多大的功劳，他王有龄都少不了一个统筹谋划之功。
所以，什么首功不首功的，李慕洲根本不在意，名头这种东西都是虚的，他更看重是王有龄后面说的那句：
“扩军！”
这次和李秀成的交手，让李慕洲清楚的知道自己和超一流的军事天才之间有多大的差距。
打仗不是脑袋一拍，嘴巴说说，哪个阵地往左挪一丈就行的，所有的计策、谋划最终都要落到两个地方。
装备
还有人。
装备的事情可以慢慢搞，而人，这是李慕洲现在所要考虑的最重要的问题。
一仗下来，山字营损失过半，一哨四哨成了半残，二哨三哨也损了十之二三。
王有龄既然说要扩，那就扩，这不，李慕洲就打起了杭州绿营的主意来了。
到了杭州绿营门口，一位卫兵喝道：“什么人，还不赶紧下马！”
按道理，浙江提督徐绍良统领浙江四镇兵马，这杭州绿营又是他帅营，其地位就相当于后世的省军区，这卫兵让李慕洲下马也是有道理的。
只不过现在李慕洲气壮的很，只拿眼瞥了他一眼，身边的亲卫就大声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山字营李大帅，还不赶紧打开营门。”
那卫兵仔细一看，还真是，这位可是敢堵着门骂到徐军门都不敢出来的主，加上现在都在传，是他打退的长毛，这样的人物，又岂是他这个小兵能拦的。
“呦，原来是李大帅，小的眼拙，竟然没认出您老人家来。”
说着，他赶紧招呼同伴打开营门，放李慕洲进去，顺便让人通知徐军门，杀才又来了。
“唔~”李慕洲轻轻应了声，等人马都进了，一小锭银子在空中划了个弧线，落到了那卫兵的脚边。
他赶紧捡了起来，谄媚的朝李慕洲的背影喊道：“谢李大帅赏。”
徐清禳朝后望了眼，感叹道：“这可是杭州绿营啊，这军纪真是~”
“他军纪要是好了，还有我们什么事。”
李慕洲嗤笑一声，眼见着到了徐绍良所在的屋舍前，便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亲卫，和徐清禳两人踏雪走了过去。
徐绍良已在门口等着，见李慕洲过来，迎上前去，亲热的拉住他的手，哈哈大笑两声，道：“稀客，稀客，我今日出门就听到喜鹊叫，还想着有什么好事，没想到竟然是李大人来了，快请进请进。”
李慕洲冷笑一声，心想，老子要不是手握军功，身后还有个王有龄，你特么能给我一个正眼，就算我李慕洲输。
麻雀落到你徐府都得被卸一条腿，哪个不开眼的喜鹊敢去你家枝头叫。
“哎呦呦，徐军门，您这样可折煞卑职了。”
李慕洲和徐绍良在心里互相咒骂对方，嘴上就开始商业互捧。
一阵客套寒暄后，宾主各自落座。
接过仆人送来的茶放到高凳之上，李慕洲开门见山的就说出了此次来意：
“徐军门，卑职今日来访，是想和您商量下，秦山和他麾下的兄弟这次出力甚大，我使着也顺手，不知军门能否割爱。”
“这个嘛~”
徐绍良为难的捋着胡子说道，“原本老弟你开了口，这十几个人我还是送的出手的，可朝廷典章在这里，绿营兵士是世兵制，子继父业，兄死弟及，无端端少了，要是上面查下来，我难说啊~”
对此，李慕洲也早有准备，悠悠说道：“就说他们战死了不就成了，至于家属嘛，也死了，全家死光。”
徐绍良愣住了，原本想给李慕洲来个婉拒，没想到这小子直冲直打，想了这么一个法子，于是，拿着杯盖轻刮了几下，心中却快速的想着办法。
李慕洲斜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战死了朝廷有抚恤，我听说饶军门马上就要来浙江了，这银子被他拿去了，军门可就损失了啊。”
徐绍良一听，有道理啊。
李慕洲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那抚恤银子秦山他们都不要，都归自己，十几个人算下来也有几百两了，这买卖似乎还蛮划算的。
不愧是胡雪岩的小舅子，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
想到此，他叹了口气，道：“唉，秦山是我手下爱将，本想提他做个千总，没想到竟然死在了清波门，不过，男儿就当马革裹尸，能死在战场上，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李慕洲知道徐绍良这是同意了，朝徐清禳使了个眼色，后者从袖中掏出一个名单和一叠银票放到了徐绍良的面前。
“这是~”徐绍良像是用拇指轻轻捋了捋那叠银票的边角，差不多有四千两，然后拿起名单一看，彻底愣住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名字，少说也有三百多个。
其中有几个名字他有些眼熟，心中一凛，这特么都是自己的兵啊，李慕洲想干什么？
想着，他阴着脸，沉声问道：“李大人，你这是想干什么？”
李慕洲伸手在名单上点了点，笑着说道：
“这些人也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