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清波门外静悄悄
二月春风似剪刀，正月里的西北风那就是刮骨钢刀。
站在清波门的城头，看着烟波浩渺的西湖，李慕洲感觉很冷！
杭州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城靠着西湖从北到南依次是钱塘门、涌金门和清波门。
清波门外不远处便是南山和玉皇山，是杭州东南进出城的唯一通道，因为城中百姓所需的薪柴多从此门进入，所以就有“清波门外柴担儿”的说法。
城墙高三丈，上宽一丈，内填夯土，外铺长条青砖，虽然有些地方的城墙石被附近住户挖去修了房子，但总体来说还是十分坚固的。
原本外面还有一个瓮城，乾隆年间被拆了一半，现在清波门就像一只口朝着西湖的碗一样向内凹了进去。
李慕洲感到冷，一是因为站在城头被风吹的，另大半是心凉。
在巡抚衙门，王有龄可是说让绿营和山字营一同镇守清波门的。
而现在呢，麻蛋，这城头上除了他们山字营，绿营那帮狗贼连根毛都没看到。
也就是说，山字营这五百人要独守清波门了。
他探出头朝城下看去，无数的兵士正沿着城墙，用力挖着堑壕，用的正是李慕洲专门找人打造的工兵铲，虽然花费让李慕洲肉痛了半天，可真到了要用时，他却觉得还是非常值得的。
钱很重要，但和命比起来，用杭州话说起来，就是颗绷尘。
一部分兵卒把土装进麻袋堆在堑壕之上，每隔二十步堆起一个小庇护所，这是专门设置的抬枪阵地。
这玩意儿虽然速度慢了些，可威力可不小。
除此之外，一队兵士还将早就准备好的拒马抬到了离堑壕十不远的地方依次排好。另一队人则将几根不同颜色的短桩分别打在了离堑壕距离不等的地方。
每队兵士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整个场面虽然热闹，却一点也不见慌乱。
因为这些他们在平时已经练过了很多次。
为了今天，李慕洲和高四九等人将太平军会如何攻城，已方又要如何应对，几乎每天都会抽时间推演，不断打磨方案，补充细节。
他相信，只要太平军没有后世的榴弹炮，就不可能攻破清波门。
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想到这里，李慕洲就想掐死北新关的那批人，要是早点传回消息，自己就能把准备工作做得更足一些。
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李慕洲显得格外的亢奋，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正好是下午一点：
“来吧，李秀成，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分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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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李慕洲正在城楼之中小憩，却突然被一声抬枪声给惊醒了，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竹哨声。
他赶紧掀开身上的被子，也来不及套上衣服，提溜着鞋跑到了城楼的窗口。
只见离着一里多地远的地方，一队队的兵士正在整队。
他赶紧跑回去拿了千里镜往那看去，那边的兵士各个红巾包头，身穿半臂式号衣，身前的缀布上印着“太平”二字。
来的好快啊！
这时，徐清禳也过来了，拿过李慕洲手上的千里镜边看边说：“黄背心红水边，这是太平军王侯的兵，是李秀成了“
放下千里镜，他想了想，又疑惑的自言自语道：“不对啊，这里看上去起码有三千人，不是说，李秀成主力在打武林门呢？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李慕洲依言望去，只见那边乌泱泱一群人，从旗帜上看应该不下六个旅，以太平军每旅五百二十五人来算，的确有三千来人。
他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战场，那股肃杀的气氛让他微微有些喘不上气来，手心也在发汗。
101说过，我就准备了一桌菜，现在来了两桌客人，怎么办？
有人这样回答：“就是一锅夹生饭，也要吃下去。”
李慕洲觉得这位巨人说的对！
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派个人去和他们说，对不起，你们应该去武林门吗？
这时，高四九走上城楼，嘴里骂骂咧咧道：“娘买劈，刚看到个人影放枪，一群六二。还好长毛没冲过来，不然都来不及放第二枪。”
李慕洲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就凭自己前世知道的那些三脚猫军事知识，吹吹牛还可以，要是真刀真枪的和敌人对战，那就真是李鬼偷了李逵的斧子劫李逵。
缺德冒烟加弱智了。
所以他便向曾国藩学习，军事上的事情完全交给高四九，自己只管人就行了。
“四九，长毛这么多人，我们守的住吧。”
高四九朝窗外瞥了眼，说道：“大人放心，我已经布置妥当。”
徐清禳见李慕洲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摇着他的扇子，呵呵笑道：“大人，兵法上说，十则为之，现在我们五百对三千，加上这坚城，必定守得住。你不信高大人难道还不信孙兵圣吗？”
李慕洲点了点头，又想起来高四九曾经告诉过他的太平军的打法，说简单点就和鬼子一样。
炮兵轰，炮兵轰完小兵冲！
于是，他不无担忧地问道：“四九，他们如果开炮怎么办？”
“不会，一门炮少说一千多斤，他们长途奔袭而来，哪里带的动。”
“哦，那如果~~”
见李慕洲没完没了的还要再问，徐清禳扇子一挡，将他话给挡了回去：“大人，水无定势，兵无常形，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即可，高大人心中有数的。你要放心。”
李慕洲知道这是徐清禳在提醒自己不要问的太多，以免让高四九产生自己不被信任之感动摇了临战之前的军心。
于是讪讪笑了笑，道：“放心，放心，那我再去躺会，有事情你们再喊我啊。”
说着，他便躺回了竹椅之上，用被子蒙住了头，强迫自己不要想的太多。
黑暗中，各种残臂断肢、尚未熄灭还在燃烧的房舍、被血液染成黑色的泥土，一幕幕惨烈的画面在李慕洲的脑海中飞过。
他眼睛睁的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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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军把军营扎在了柳浪闻莺，不过李秀成这次并没有把晚清山房作为中军指挥所，而是在空地上修起了一个大帐，亲兵们往里面送着这种文书，络绎不绝。
李秀成端坐在椅上，手里拿着一支令箭不停的把玩着，耳中听着各位将领的汇报：
“胡大人已在武林门外扎下营来，竖起了您的王旗，帐篷数量也是按您的吩咐布置的。”
“杭州绿营现在分守九门，还未见到八旗的动静。”
李秀成微微点头，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想了想他问道：“守清波门的是哪一支绿营？”
“禀大帅，镇守清波门是一只团练，从旗号上看有个山字。”
“山字？”
李秀成一愣，继而笑道，“原来是李兄弟的山字营啊，也好，诸将有谁愿意替本王去试试山字营的成色？”
前军二师师帅罗有成站出来拱手说道：“末将愿往。”
李秀成朝他看了眼，脸色一肃，把手中的令箭抛给了他，大声说道：
“准！明日辰时二刻，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