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伪（求收藏求追读）
新安县的县衙就在繁华的城东，坐北朝南，面前是繁华的正街，开着八字墙，墙上贴满各类公告，日晒雨淋，呈现出斑驳的颜色。
风一吹，破烂的纸片从墙上跃出，被风裹挟着飘扬而去。
门口摆着两尊等人高的石狮子，四颗石珠子一动不动盯着来人。
红棕漆的大门两侧，摆着油漆剥落的大鼓，显出此处的贫瘠来。
这二十年来，不惹事也没遇事，上次还是私了，这是姜砚第一次正式踏入县衙。
想到这里，姜砚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世事无常。”
在这个时代，县衙里只有四位官员是有品级的，分别是县令、县丞、县尉、主薄。
不过此时还没有产生“品级”的概念，对官员的级别，大都以“月俸”来计算。
县令属于地方长官，级别不低，是“月奉九十斛”的官员，也就是“秩千石”，与都城里的三公长史同级。
这一路上，厉长风也算客气，全程没有推搡催促，客客气气把姜砚请进了衙门院。
前脚才踏进内堂，便感觉到几道锐利的目光投向自己。
姜砚不卑不亢抬起头来，目注前方。
穿玄色袍子的应该是县令…有些像《三国演义》里的装束，文官是黑的，武将是红的。
依稀记得县令好像姓杨。
身旁这人一副武者模样，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应该是钱家的什么亲戚。
这位姑娘又是谁？皮肤真白，颜值好高，眼睛好大…不知道是不是合法萝莉。
但姜砚目光不由向下，神色却渐渐平缓下来。
心道一句果然。
峰平，浪静。
迅速把头埋低，深深一揖。
杨县令没有立即说话，反而偏头看向身旁那位青衣少女。
似乎这里地位最高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这位模样颇为幼态的少女面露郑重之色，缓缓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她太矮了，此时摆出正襟危坐的样子，反而如同陷在椅子里一般。
紧接着，少女轻咳一声，出声道：
“你来了。”
这台词好熟悉…姜砚默默腹诽一句。
不知怎地，条件反射般开口，回了一句：
“是的，我来了。”
少女神情一怔。
但姜砚好像从她眸子深处看到了一个词…
那就是兴奋。
果然，她小身板挺的更直了，声量也不自觉放大：“你本不该来的！”
“可我已经来了！”
姜砚一边说着，一边在嘴角勾起冷笑。
青衫少女眉头绷得更紧，好像马上就要从椅子里跳起来。
“你冷笑是什么意思？”
哪来的中二少女…姜砚有些无语，便淡淡应道：“我冷笑就是冷笑的意思。”
“......”
还是杨县令轻咳了两声，中断了两人的对答。
他望向一旁的青衣少女，赔笑道：“诸葛大人，让下官先问两句吧。”
少女点点头，腮帮子鼓的高高，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杨县令没有给她机会，开口道：
“儒生姜砚，钱氏一族的案子，你可知晓？”
姜砚如实道：“刚刚知晓。”
这时，坐在另一边的、武夫模样的汉子嚷嚷着插话道：
“铁证如山，还跟这儒生饶舌什么？”
听到这话，姜砚微微蹙眉。
铁证？什么铁证？
迎着姜砚投过来的目光，汉子冷哂一声，道：
“把我那可怜的徒儿带上来吧，看他怎么狡辩。”
“徒儿？”姜砚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他选择静观其变。
不消片刻，铁链曳地的声音响起。
两名差役拖着一名昂藏汉子进入内堂。
一股骚臭味扑面而来，杨县令不得不掏出帕子，捂住口鼻。
反而是青衫少女稳坐钓鱼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姜砚挪动目光，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透过那张擦满煤灰和污迹的脸，终于认出了他是谁。
钱家少爷，钱勇哲。
现在的他身上没有一块好皮，根本看不出那副锦袍玉食、咄咄逼人的大少做派。
一身名贵袍子如拖把布般挂在身上，隐约还能看到挂在身上的道道血痕。
宛如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姜砚微微挑眉，向陈县令投去一个征询的目光。
陈县令正欲张嘴，就被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喊打断。
钱勇哲忽地睁大了眸子，指着姜砚，身子如筛糠般抖动，脸上露出极其惊恐的神色。
口中不住说道：“是他，就是他！他让我看着，把我全家一个个…还让我把我…”
眼看钱勇哲的身子越抖越厉害，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蹬踏地面，杨县令对差役扬了扬下巴。
在一干人的注视下，钱勇哲被拖下去了。
可那一句句歇斯底里的“是他”“就是他”，却好似绕梁余音，久久未散。
一时间，府衙内寂静无言。
过了少顷，杨县令才将目光投过来，骈指问道：“姜砚，你可认罪。”
姜砚摇头，沉声道：“与我无关。我与钱家只不过有些摩擦，不至如此。”
没想到，杨县令未置可否，反而再次望向一旁的青衫少女。
少女双手托着下巴，定定看了姜砚几眼，忽地说道：
“他没有说谎。”
“她能看出来我有没有说谎？”
姜砚心底一惊，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虽然他的确没有说谎，但如果能被对方用不知名的方式看出，这件事也着实有些恐怖。
“他的确没有说谎喔。”少女看了一眼满脸愤懑的武者，又一次强调道。
杨县令似乎也舒了口气，神色一缓，说道：
“姜学子，你在本县素有才名，侍奉长辈也恭顺，本官本就认为，你不是那种凶恶之人。只是办事必须经此流程，你莫要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还以为要扯很多皮…姜砚有些意外，拱了拱手，应道：
“谢过大人。”
杨县令顿了顿，对那武者说道：“许教头，看来的确是涉及修行者的案子，按照惯例，应移交钦天监处置。”
武者双臂抱胸，冷冷瞥了姜砚一眼，旋即重重哼了一声。
“那人能变成我的样子？”
姜砚思绪飞快转动，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由出声道：“不好，我的家人！”
虽然有宫梦璃在城中，但她大部分时候都呆在承妙观，未必会去自己家守着。
杨县令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面色微变，看向身旁两人。
武者神色微动，在嘴角挂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仍旧抱胸不语。
青衫少女却一骨碌跳下来座椅，三步做两步跑到姜砚身边，睁大了卡姿兰大眼睛，询问道：
“你家在哪？”
姜砚忙说：“老槐巷子。”
青衫少女点了点头，迅速说了一句“想象一下那里”，然后伸出手来，紧紧抓住他的臂膀。
姜砚还未及发问，便听她又出声道：
“站稳了。”
话音未落，脚下蓦然出现一道紫色阵纹，上边镌刻着繁复古朴的纹路。
耀眼的紫芒照亮了整个大堂。
光芒散尽，两人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