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君夺臣妻(1)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
满头银丝,气质温婉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清秀眉眼的老太太怒气难消,最后停顿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咬牙道:“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她叫江婉兮,人如其名清扬婉兮,家族世代书香门第,未出阁前曾也是无忧无虑的官家小姐。
父亲江涵与官居正二品礼部尚书,自己也和门当户对的令国公府小公爷林清友定下婚约。
林清友温文尔雅,少时便有才名,国公爷、国公夫人也都是好相处的,大家都说她是掉进了福窝窝,起先江婉兮自己也这么认为,直到新婚夜她的夫君亲密之时半醒半梦,眼睛看着她,嘴上却叫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当今陛下的淑妃柳如茵,同时也是令国公夫人柳岚的侄女,林清友的表妹。
夫妻伦敦之后江婉兮没提,林清友也面色如常。
婚后夫君一心牵系朝政,后院也只有江婉兮一人,二人相敬如宾,一生共同养育了四个子女,且皆在文武方面有所成就。
江婉兮从国公府少夫人到诰命夫人再到丞相夫人,夫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子女出息孝顺,与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未红过脸,真是应了那句打趣的福窝窝。
虽没有伉俪情深,但也相敬如宾。
江婉兮是正常寿终的,活到八十九岁高龄,堪称人瑞了,以前的小儿女情思,随着年龄老去,都付于笑谈。
可直到弥留之际江婉兮才发现自己的一生,居然只是一本话本。
主角是一路披荆斩棘最后成为太后的淑妃柳如茵,男主是皇帝沈誉,自己的夫君林清友勉强算个男三,哪怕娶妻生子也依旧对柳如茵情根深种,成为后期她儿子在朝堂上最大的支持者。
至于自己一个不被爱的可怜女人罢了。
破防的老太太江婉兮就这样带着遗憾死去,然后有了息妫一缕美人芳魂的到来。
“被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时间回到江婉兮的新婚夜,着喜服红绸遮面的息妫叹息。
因为“被爱”,她的姐夫蔡侯不顾姐姐,调戏已有婚约的妻妹。
因为“被爱”,她的夫君息侯派使者前往楚国,怂恿楚文王出兵佯攻息国,实则暗渡陈仓攻打蔡国。
也因为“被爱”,楚文王在战胜蔡国的同时,一见倾心又顺手灭了息国,将她囚禁在楚宫。
后来楚文王去世,他的弟弟子元也说“爱”,试图引诱身为寡妇的嫂嫂息妫……
命途多舛,颠沛流离,所以息妫是真的不能理解所谓的爱,如果可以她宁愿一生平顺,而不是成为一个被抢来抢去的物件。
因此她现在需要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镜中女人很美,云鬓花颜、肤若凝脂,红裙曳地,宛如山巅最皎洁的清雪,又似初春枝头被雪覆盖的桃花。
脆弱、惊艳,像一场浪漫而又虚幻的绮梦,眉宇间凝结着消散不开的愁意,让人心疼怜惜的同时,又控制不住本能的掠夺想要占据。
不同于江婉兮,一张和息妫前世一模一样的脸。
息妫知道自己此生再也平顺不了了。
尖利的金簪抵在美人白皙无暇的侧脸,林清友推门而入的瞬间,就见到这样堪称心神剧震的一幕,瞬间瞳孔骤缩,身体快过大脑本能的擒住美人皓腕。
尖簪划破掌心,血珠滴在价值千金的波斯地毯上,他却浑然不觉,只直勾勾盯着息妫,呼吸都快要近乎停滞了。
秋水为神玉为骨,肌理细腻骨肉匀。
书中关于绝世美人的描述此刻在息妫身上得到具象化,林清友心惊的同时又觉不够,还可以把她描述的更美。
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十之一二,想说点什么试图打破沉默,回答他的是息妫又一次拔下一支金步摇。
啪……
步摇坠地,连带着林清友的心仿佛也跟着一起坠地。
“为什么……”
是不愿意嫁给他吗?
林清友委屈不解,今天明明是他们的新婚夜,但从他见她第一面起,息妫就在伤害自己。
息妫不答,开始拔金钗。
……
直到三千青丝垂下,林清友的手也千疮百孔,他还是没能从息妫口中得到一句答案。
她好像一尊天然生成的玉像,不言不语,唯独在自己想要阻止她伤害那张桃花玉面的脸时才会有所反应。
惊得林清友几乎一整晚没敢合眼,生怕一个疏忽她就月坠花折。
直到息妫扛不住身体的疲累沉沉睡去,林清友这才敢小心翼翼的把屋子里的尖锐物品都收起藏好,桌角用软布包上,怕她看见自己脸生气,林清友连铜镜都不敢放屋里。
用此生最轻柔的力度小心帮她脱下绣鞋,明明隔着罗袜,林清友却脸红得厉害。
他性格外热内冷,从前只对青梅竹马的表妹柳如茵有过心动,习惯性帮助照顾她。
后来表妹志存高远进宫成了皇帝沈誉的淑妃,林清友心伤难过的同时,也逐渐释然,决定听从家族安排,娶了门当户对,性情温婉的江家小姐。
不求夫妻恩爱,只求家宅和睦。
娶江婉兮前林清友就已经想好,如果未来夫人是个好的,就只守着她一人,此生不纳二色。
比起虚无缥缈的情爱,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才是林清友毕生所追求的。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新婚妻子会生了那样一张脸,曾经不为女色所动的自己,在真正的世间绝色面前,意志力也会薄弱到不堪一击。
而且这一切还是他心甘如饴,清醒着沉沦。
被息妫折腾一晚上的林清友,无奈的给她掖上被角,眼睛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明明从没做过照顾人的活,但面对息妫他却无师自通。
怕走路发出声音,林清友几乎蹑手蹑脚,到十二个时辰都有人驻守的厨房吩咐人给息妫准备些好克化的吃食,用红泥小火炉煨着,方便她一觉醒来就能吃口热乎的。
等确定没有什么疏漏,自己才换了常服偷偷从下人走的角门出去,去偏僻的医馆寻往日不常请的大夫。
“啧啧啧这是去哪儿采花了,小娘子反抗够激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