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熔渣
高空，汹涌的魔力更加肆无忌惮，整片城市，不，可能小半个区的风似乎都不辞辛劳地赶来这里，那些成型的风盘旋在由城市的地基组成的浮空岛上。
像黄昏时分围绕着树冠躁动的雀群那样，发出尖锐的呼啸。
“这都是些什么……”
大脑有些充血，汉萨低头看向上空。
——绞成绳索的丝线牵住他的脚踝，风干肉那样将他倒掉在岛屿的下方。
在他的周围，还有许多像他一样倒吊的家伙，只不过大多都是无意识的僵尸，不过和下面的城市中的又有些不同。
它们身上的魔力更加类似于这场季风中的污染魔力。
虽然结果相同，但却是完全不同的原理，更像是从某个东西上剥离下来的东西。
汉萨作为人偶师，心中十分清楚这一点，“人偶”和“分身”的区别，分身能够感受到强烈的一体感，而并非需要辨别制作手法来推断属于何人。
“或许……这位魔女也继承了黄金魔女的一些思想也说不定。”
“好吧，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先得找机会脱身才行。”
汉萨弯折身体，从腰部露出两节义肢，接着启动义肢朝上将手掌发射出去，牢牢钉在倾斜的岩壁上，随着连接手掌的核心出力，义肢将他带到了岩壁上。
“居然还将我防护季风魔力的器材摘掉了……”
腰部模块缺失了一部分，没感觉到多少异变，尽管人偶化了一些器官，但是这个身体的魔力器官部分为了贴合操纵程序，并没有大改。
万一器官失控就不好了。
话说，绑住脚踝的丝线魔力和上面的岛屿相连……
不能破坏丝线啊。
汉萨固定好身体，将小腿卸下，拆掉脚踝上的关节，连同刺穿在上的丝线一起扔下去，替换好备用的模块以后向上爬去。
工坊里的速降手段没有在身边，如果是百米高的大楼尚且可以强行机动，但现在的高度远远超过他的身体极限了。
该死，现在还要面对阿却尔纳的追杀吗……居然那样就摧毁了陷阱，虽然那并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在那空间内的魔法威力也太可怕了。
简直像是把星星从天上拉下来撞击了人偶一样，就算自爆产生的风暴也完全没有限制住她。
比起三年前又上了好几个台阶，那股魔力就是面对这魔女最强的下属也不会落入下风吧……明明可以找到魔女结茧的地方，却还要装作单纯的辅助使魔使役者吗？
就着机械声，汉萨即刻向着上方攀爬，
啪啪啪啪啪啪。
鼓掌声？
攀爬在岩壁上的汉萨停下，看向周围的僵尸，那些表情僵硬的僵尸突然绷紧脸上的肌肉，列开标准的微笑，双手打开合拢，不断鼓起掌来。
在那鼓掌之后，嘶哑的颂歌自每个僵尸的口中传出。
“什么……”
随着颂歌的出现，围绕在教堂岛屿上的风变得更加焦躁，风聚集在一起，形成巨大的风暴团，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转动。
下方本来模糊景色的低云被击穿那般散开，露出城市的街道。
云的散开让汉萨感到某种东西正在消融，顷刻之后他便明白了那是什么。
——隐蔽结界正在散开。
教堂周围，数个齿轮组成的球形组成的炼金器械开始转动，在扁平外壳和丝线的拉扯下，开始围绕起岛屿公转。
“老师，你看见了吗？我找到那个家伙了……”
说着，汉萨继续往上，在几分钟之后来到了教堂的岛屿正面。
“完全变样了，波动也是先前没法比拟的……啊，原来如此，外壳不是魔女的技术啊，怪不得……不过内里似乎还是配合了魔女的领域了。”
“这样来看，这次实验各个地方比原想的，还要更加上心。”
顺着教堂那股特别的魔力，汉萨走进了教堂的大门。
现代化的设施埋藏在教堂周围，胶囊状的孵化仓还贴心地装上了彩色玻璃，树根般的线缆蔓延过地板，连接到半圆形祭坛上。
机械臂扭动收回，之前到达这里的时候，教堂中心还没有变成这样，现在来看纯粹就是一个孵化器的样子。
尽管建筑外表还未出现改变，不过里面的空间已经和外面格格不入了。
“靠自己上来了吗？哎呀，义肢真是方便啊，对吧？”
一个年轻男人从祭坛上棺材大小的水池中起身，拿起一旁的白大褂披在身上，似乎是想尽自己研究人员的风度。
“你衣服是湿的……”
“是吗……你居然只是在意到了这一点吗？”
“当然不是，为了复刻黄金魔女的实验，你们貌似走了不少弯路。”
汉萨肩膀再次扭动起来，一对装着沉重炼金器械的义肢伸了出来，准星已经瞄准面前的男人，咏词通过汉萨与之连接的义肢自腿上缓缓流下。
“连这个都看出来了……真该完全杀死你的，你也是出自某个名门吧，师从何人我不想询问，反正此类实验也是被做烂了的，基姆勒中不乏有才能的魔法使想要复刻黄金魔女的魔法，只不过知道个中缘由的只有我方。”
“趁着这次自然诞生的魔女，好不容易抢到个名额，怎么也得好好做这个实验才行，毕竟燃烧魔女和黄金魔女可是关系匪浅……”
年轻男人以轻松的语气说出自己的目的，手上游刃有余地打开一个开关，四周的孵化仓全部改变位置，朝下降去，只留下外壳填装起新一批的培养液体。
“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
汉萨虽然现在就想炸毁设施，毕竟那些都是实打实的魔女分身，如果被大批量被带走，说不定还会有什么麻烦事在等着，届时魔法议会的家伙因为此事找来，下场可不好看。
不过他很清楚面前的男人本来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
“共享情报，我们需要更多的共事者，既然是人偶师，想必能理解我们在做什么。”
“……保存魔女对吧，所以我才说不想惹上麻烦。”
“不想惹上麻烦？”
年轻男人捂脸轻笑起来，似乎为汉萨找的这个理由感到幽默，
“来这里的人，除了那个实打实的雇佣兵小姑娘，其他哪里是动机单纯，花了大代价，明明就是为了要到那点炼金财产，说什么不想惹上麻烦，理由也麻烦找得好一点。”
“你不也袭击了那个僵尸吗？”
“那可是人偶师梦寐以求的研究素材，你怎么可能真的是将魔女引出来就作罢。”
“和我合作，我将那僵尸给你，你只需要调整这些熔渣，把它们和燃烧魔女绑得更紧密就可以，怎样，虽然具有一些挑战性，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
男人继续挂着笑容，从祭坛上走下，面朝汉萨伸出手来。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惹上麻烦，你们把魔女分解带出去，不止魔法议会，其他家族也会来攻击你们，难道说你们背后已经有这个资本不知好歹了吗？”
“这么说是不同意了？”
“差不多，虽然珍贵的研究素材很重要，但是我不能给送我来的人添麻烦。”
“啧……怎么都不愿意呢？”
年轻男人忽然脸色阴沉起来，手中咏词流出，
“你也是，那两个使魔使也是，明明从哪个方向来说我们的交易筹码都不差吧？为什么呢……奇怪哎？”
面前这个人就像一点不明白在基姆勒中做出类似的事会有多严重后果一样，反倒是不解汉萨等人的做法。
“既然这样，我现在还有事要做，没时间死在这里。”
不过那三个人去哪里了……怎么回事，难道留有后手逃离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汉萨炮口转向两边，魔法束流的嘶鸣直扑教堂中两层楼高的孵化装置。
男人没有阻拦，而是任由调用出的魔力全力轰击。
魔力仿佛被透明的墙体挡住，在距离孵化装置半米的位置停住。
“没用的，这里好歹也是魔女亲自灌注魔力的地方，里面怎么可能这样碎掉，你想要这样发动扰乱我视线的攻击也太三流了。”
“糟糕……”
瞬间，男人立于汉萨面前，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无能为力，因为在之前男人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将几人全部击败的。
并非是空间类的魔法，而是说利用纯粹的体能，以魔法加强过的人类肉体突破极限后，在视角的转换间进行高速移动。
而且还不仅仅是身体强度，能够将动作做得如此轻巧的，还要有经久的锻炼与技巧的积累。
没有留下反应的余裕，男人一记手刀正面劈来。
炮口扭动想要抵挡这一击，但是男人的手穿过反应不及的义肢，自汉萨的额头中心劈下，从上到下将其整个贯穿。
不过炮口转动并非只是挡住男人的手。
魔力束流喷出，强烈的闪光直击男人面部，只不过男人以刁钻的角度在两束束流之间停下，直盯着汉萨。
“我姑且还能反应一般器械哦。”
不用说，早就知道了，**。
汉萨明白，在他束流熄灭之时他就会被攻击，在此之前……
腰上的义肢伸出小型炮口，抵住他的后腰，以绝对死角的地方射击。
束流洞穿汉萨的腹部，再次对准男人的要害而去。
——魔力组成的火花溅射到他中。
——那家伙，用手挡下来了？！
对械级的魔力炮口，怎么会？
心中的疑惑让他停止了背上义肢的出力，魔力束流稍小，男人就一脚将他踢飞，直扑孵化装置，不，是孵化装置外的魔法而去。
这是什么魔力！
身体像是被置于铁砧上被一下重锤，体内其他器官也连带着坏掉大半，甚至是魔力器官也开始扭曲。
“这是魔女亲自下的迷宫之壁，怎样？”
汉萨听不清男人的话，只是吐出一口血，就连这血液也被魔力蒸干，没留下一点痕迹。
该死，魔女为什么看到这些还要做这种事！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音，汉萨的身体爆出一大堆义肢装备，也被一齐压碎，接着是身体遭到完全碾压，变成一滩分不清前后的污渍。
男人摊摊手，继续走上祭坛，躺回那缸水中。
“老师……抱歉，失败了，虽然我找到了茉伊拉的踪迹，但是被她的同事把义体弄碎了，之后想要上那岛屿恐怕想要费一些力气了。”
汉萨从装置上坐起身，却没看见老师的影子，
“难道又去喝酒了……哎……”
嗯？留言……
汉萨拿起自己的终端机，看着上面的文字。
“还有一对人也去那边了，我们的一个合作方对茉伊拉很感兴趣，你备用义体直接到那边也未尝不可。”
上面在地图上标注好了一个地点，还有老师后来手加的“加油”字样。
所以果然去喝酒了吗？
汉萨躺回装置，身体陷入椅子，窗外阳光再次洒进来。
“已经下午了……再去登录工坊吧，老师真是，每次都是在意外的地方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