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后之境
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艾尔修就发现自己站在一滩死水中。
“哦……原来脱离身体就会来到这里啊，以前可没有经历死亡的体验，话说回来，这样算是死掉了吗？”
没有感觉在做梦，只是身上有些冰冷，脚下的水也没有特别的地方。
艾尔修看着自己的双手，泛白发光，没有一点瑕疵，比起做僵尸的时候，端正地更像个人偶了。
——啊，应该说是灵魂体，真是奇妙的感觉。
这下便算是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到“艾尔修”身体里的通道，或者结束这次短暂的穿越之旅的办法？
不过就算在这里脑子里也没有有关穿越前自我的记忆，果然连灵魂都遭到了篡改啊。
艾尔修想要往前踏出一步，却无法将脚步从死水中抬起。
这是怎样？
艾尔修疑惑地扭动着双腿，发现脚虽然可以抬起来，但是无法“迈步”，也就是没办法把脚放到前方，每次想要这么做时都会有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移动。
难道只能待到这里，等待连灵魂体都被消磨殆尽，再轮回转世？
“哎，那就算让我有点文字看也好啊，连这个也做不到吗……”
周围黑得极其纯粹，像是黑暗具象成浓雾，包裹在艾尔修周围。
又不知过了多久，艾尔修已经开始蹲下用光在水面的波纹上画图案玩了，他已经准备以此为打发时间的游戏，好好在这里平心静气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了。
“嗯？”
一个石质的平台突兀地出现。
接着，黑暗散开，不止平台，更广阔的通路也现身在艾尔修面前，暖色的光和艾尔修身上清冷的微光融在一起。
“能走了？”
艾尔修尝试着踏上石板路，这一次，那无形的力量未来阻挠于他，而是放其通行。
迟疑不得，艾尔修立马踏上石板，向前走去。
随着艾尔修的深入，通路两边渐渐垒起高墙，温暖但是依旧具有十分气势的石质建筑还在拔高，像是没有止尽一般插入黑暗的尽头。
终于，艾尔修来到了一个高耸的门洞前，通路连接的主体建筑也露了出来。
一个大概罗马斗兽场般的环形建筑立在死水之中，缺失一片的顶部并不是年代久远而损毁，而是说作为装饰融合在建筑上。
一股莫名的感觉自胸口传来，现在没有黄金心脏，所以艾尔修没有感受到警戒的心跳，而是十足的肃穆，仿佛这座建筑在告诉他此处的重要。
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重要之物，但既然都来了，那就进去吧。
艾尔修迈入门洞。
果然是斗兽场或者说是体育场般的空间，只不过四周摆放的是层层叠叠的书架，而非观众。
在空旷的场地中心，有一座书堆，书堆旁是一张石头堆砌的桌子和凳子。
——而在那桌子旁，坐着一个人。
艾尔修见状小心地靠近，不想惊动那人，不过现在都是灵魂体了，怕的只是因为自己的擅入而被赶回原地罚站的无聊境地里。
他停在了刚好能看清那人的位置，而那人也正好抬起头看着自己。
那是个欧洲长相的男人，不过有些过于顺直的淡金色长发让他显得有些不好应付。
青金石般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凌厉的视线扫过，艾尔修本就冰凉的灵魂体感到了更加冰凉的气氛。
不过他手上并没有拿着武器，反而是穿着一件妥帖的衬衫，和外面套着的长款夹克袖子一起卷了起来，和他严肃的气质达成了相当的对冲。
没有动作，不仅是艾尔修，那个男人也是，仿佛是在等着艾尔修继续靠近。
艾尔修目前不存在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继续靠近。
就这样，两人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那个……”
“这里没有你的书。”
男人一开口就是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
“此处是承载这片大地所有人记忆的图书馆，而你却能堂而皇之地进来，和我一样，这里没有你的书。”
图书馆？
那这些都是……
艾尔修侧身看到那一堆小山的书，难不成都是人的生平。
那这种地方也没法承载所有人吧。
整个环形区也不过一个足球场大小，怎么可能承载所有死者的，难道这里也有空间折叠技术？
“……这样啊，你是想说这里太小吗？”
似乎窥见艾尔修心中所想的男人紧绷的神情松动，皮鞋前掌踏在地面，下一刻：
地面瞬间透明，漆黑的深渊中，灯光一层层亮起，螺旋向下的无数空间一直延伸到成为一个点。
——那空间里全是由无数书架组合而成的同心圆。
“如你所见，这下面无尽的书架全是属于这座图书馆的，不必担心承载不了。”
“那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清楚。”
男人摇摇头，坐到石凳上，并示意艾尔修也坐到他的对面。
“不清楚？”
“不清楚。”
男人斩钉截铁地再次回答道。
“那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总不能就是看别人的生平吧。”
“可以说我平时确实是在做这些事，不过我的主要目的只是寻找属于自己的书而已，不过也好心包揽了这座图书馆的功能，也就是整理书籍，”
男人翻开一本书，指着上面的内容，
“总会出现没法入库的书，有些魔法使的可能性实在是太过丰富，导致这图书馆也没法公允地分类，这时我的工作就是阅读他们并且将他们放在正确的位置。”
就像是把另类的书找地方放上书架的图书管理员一样。
卡戎平静地阅读完书中的几页，将它放在一旁。
“我叫卡戎，你的名字是？”
卡戎……摆渡人吗？
“我没有书，所以也记不清自己以前的事了，只知道现在的名字是艾尔修。”
“艾尔修？似乎有些印象……不过不深，如果你需要的话，尽可以自己找一找。”
艾尔修看着一众书架，心想还是算了。
“你的灵魂确实有问题……不过……”
见卡戎也看出自己的灵魂有问题，艾尔修一下子提起了兴致。
“不过？”
“不过我也没办法修复，应该是缺少了重要部分，就像是灵魂作为书，扉页和目录的部分缺失了，还后来混杂了一点其他东西，企图填补那几片书页，不过书与书之间存在区别，终究没法完全相容，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让后来的部分变得和谐一点。”
将“艾尔修”的记忆与他相融？
艾尔修第一反应是抗拒，毕竟这就真的如做出这件事的人所愿，使得“艾尔修”重新出现。
不过这是否也能将他和“艾尔修”的身体联系紧密一点……如果说除开这里，艾尔修能想到的归处只有那边世界的人们。
没办法找回自己从前的记忆之前，还要完成和阿却尔纳的约定，现在能看见希望，怎么也得尝试。
“所以这样的代价是什么？”
“代价？我不知道需要收取你什么。”
卡戎疑惑地看着艾尔修。
“不是，我说，这样做对我现在有什么影响，比如会不会改变我的性格之类的？”
“不会，不是一本书的东西，再黏合在一起，终究没法改变书的本质。”
“那可以吗？”
“可以。”
卡戎手上出现一枚戒指，一点灵光随着咏词刺入艾尔修的额心。
这也是魔法的一环？
伴着这样的想法，艾尔修感觉自己似乎再次拥有了心跳，但他很清楚这心跳不过是身体胸口心脏的呼唤而已。
随着心跳的加入，艾尔修的样子从白色的灵魂体变为实体，身上套着一套和卡戎差不多的服装。
“这样就可以了吧……”
不用卡戎答复，艾尔修已经明显能感受到自己与身体的联系，现在如果非特殊情况，应该不会随便失去意识了。
“那要怎么回去呢？”
“那边的身体吗？”
艾尔修点头。
“我无法醒来，这里的一切都需要我来打理，至于艾尔修你，想回去自然能找到路吧，记得时常来负责你的工作就好。”
“我的工作？”
接过卡戎手上的一本书，艾尔修和一旁表层的书架建立起了联系。
“你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负责相应的义务，不然就和正常死者一样了。”
卡戎继续低头阅读起来，没有抬头地回答艾尔修。
既然来到了此处，还莫名解决了身上的意识问题，帮助卡戎完成工作也是情理之中。
“那我……在事情告一段落后会回来的？”
卡戎摆摆手，示意艾尔修可以走了。
等等，还忘记了一件事。
“那我该怎么回来？”
没等艾尔修停下心念回去的意愿，身下便出现了一条圆形的通道，直达无尽书架的底层。
“等下，我还——”
通道毫不留情地把艾尔修拉入，卡戎的声音在后面悠悠响起：
“不用太麻烦，只要你想就可以了。”
有些难以言喻的晕眩，艾尔修睁眼，发现那个捧花头的女人依旧操纵着蚂蚁们，站在艾尔修面前，甚至连刺入他脖颈的蚂蚁都没来得及收回。
时间居然没怎么过去！
明明那边已经过了好几十分钟了啊！
“嗯？”
女人注意到艾尔修睁开了眼睛，歪起捧花，没有使用魔法的那一只手轻轻摩挲起一朵花的花瓣，
“居然还有意识挣扎吗，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