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虽然没有了爷爷，但你还有我啊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男孩子了！”
“？？？”
程霜降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裹着毯子，正蜷缩在网咖的椅子上，周围只有打扫卫生的阿姨，几乎没有上网的人。
她惊诧地坐起来，脑子还没醒，茫然环顾四周。
“原来是网咖。”
在那一瞬间，程霜降还在想着自己跑来网吧，要被爷爷狠狠臭骂一顿，脑子里构思着该怎么解释。
但很快，她意识到，会骂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这么年轻，是怎么睡得着的？”
哦，还是有人会骂她的。
“不是梦啊......”
程霜降看到了飘在自己身边的死鬼白杨，确信昨天的一切不是自己的臆想。
如果不是自己的臆想，那爷爷他......
表情黯然的她陡然精神，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早上六点四十，天已经完全亮了。
“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爷爷。”
给班主任老潘发了条微信请假，少女跃跃欲试。
“你小子，是想见了爷爷之后就上路是吧？”
白杨看着她将毯子还给前台小姐姐，早已摸清楚了程霜降的思路：在对生活的消极这方面，她一直很积极的。
但他也好奇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其他幽灵，反正至今为止，白杨没遇到过同类。
走出有着浓重烟味的网吧，程霜降又陷入了茫然。
“该去哪儿？”
昨晚的视频学习，显然没有告诉她该去哪里寻找已故亲人的亡灵。
“要么在你家，要么在出事的地方，要么在遗体附近。”
白杨飘了过来。
“......先去出事的地方吧。”
犹豫片刻，程霜降做了决定。
刚走两步，她鼻翼微动，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这味道劲大吧。”
网吧的味道，那酸爽，去过的都知道。
尤其是冬天，在里面待一会儿，出来之后连羽绒服里都是那滋味。
“待会儿再回去换衣服。”
毅然决然，少女乘上了反向的公交车，在一群上班族之间，分外显眼。
白杨没有实体，挤公交车是打工人的事，与他无关。
倒是随便一扫，看到好多积分事件。
【积分事件：零零后整顿职场】
【基础奖励：13积分】
【积分事件：提前适应送外卖人生】
【基础奖励：17积分】
【积分事件：忘记带工卡上班等于没来上班】
【基础奖励：10积分】
“打工人真不容易。”
公交车到站，程霜降下车，迟疑了片刻。
这是一个忙碌的十字路口，此刻车辆依旧川流不息，人群来来往往，看不出半点儿前天曾经发生过事故的痕迹，就连祭拜的白圈，都已经被敬业的环卫工人抹消得一干二净。
一个人的死亡，对这座城市而言，微不足道。
可对她来说，那就是全部。
还没感伤完，她就看到，白杨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朝着一侧店铺飘去。
“爷爷啊，您身体还好吗？”
“！”
激动，兴奋的情绪还没涌上来，她就看到白杨正对着一位坐在商店门口，闭目养神的老人家念叨。
“......爷爷不能乱叫的。”
她吐槽道，同时对那位老人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这不是酝酿一下嘛。”
白杨扫了一圈，至少现在，他只发现了一个飘着的人。
就前面那个，手游刚拿了五杀的小伙子，都快飘上天去了。
哎嘿，他家不要了，被小兵平推，又摔下来了。
“我还不知道你爷爷长啥样呢，有照片吗？”
“...有的。”
程霜降拿出手机，翻开相册，里面其实也没什么，除了楼下的猫猫，路边的野花，夜晚的街道，黄昏的云彩，电线上的鸟儿之外，连张自拍都没有。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有关爷爷的照片少得可怜，更不用说合照了。
找了一会儿，她的目光定格在屏幕上。
那是一张老人正在专注工作的画面，他表情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像是将生命都投注其中。
“你爷爷很有信念感。”
白杨看到了照片。
“我的战友们在作战行动前也经常露出这种表情。”
“......”
程霜降抿起嘴唇，沉默片刻，她开口询问。
“你看到我爷爷了吗？”
“暂时没有呢，是不是因为大白天的，幽灵都怕阳光不出来，要不咱们晚上再来？”
闻言，程霜降看了看白杨。
这阿飘正沐浴在娇艳的阳光中，自带柔光效果，熠熠生辉。
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白杨也觉得很奇怪。
按照统计学规律来说，每个地方肯定都是死过不知道多少人的风水宝地，就这十字路口古往今来不得成千上万的死人。
就算幽灵有保质期，也应该有那么一两个。
但他一个同类都没看到。
白杨转了好几圈，弄得身穿校服的程霜降都有点儿显眼，感受到了来自其他人的质疑的视线。
嗯，这视线还有点儿眼熟。
“程霜降？”
迎面，一名穿着校服的男生走来，他戴着眼镜，很标准的理科战神打扮，这是他们班班长李霖。
“你怎么在这儿，不去上学吗？”
“我、我请假了。”
“那不行，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你得来学校。”
“额......”
“我知道你爷爷去世你很难过，但要是不好好学习，他的在天之灵怎么安息呢。”
“呃，这个......”
“要是你就这样自暴自弃，你爷爷岂不是白救你了。”
“......”
“虽然没有了爷爷，但你还有我啊，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本来还唯唯诺诺，纠结该怎么礼貌拒绝的程霜降，表情顿时黯淡了下来。
一旁，刚飘回来的白杨听到了最后那两句话。
他不了解来龙去脉，不知道前因后果，连这个阿姆斯特朗登陆过的麻子脸平头丑男是谁都不晓得。
但他清楚，这货冒犯了他家霜降。
犯我霜降者，虽远必诛！
这家伙十有八九是对程霜降有好感，可言行举止简直雷区蹦迪，建议发配到战乱地区排雷，也算死得其所。
几乎同时，系统也给出了和他想法一致的答案。
【积分事件刷新】
【哥谭噩梦：我好不容易心动一次，你却让我输得这么彻底，焯】
【事件目标：解决掉那些自以为是的骚扰者】
【基础奖励：50积分】
当想做的事和必须做的事合为一体，就能听到世界的声音。
银河美少年诚不欺我！
没有犹豫，白杨将昨晚没用完的体验卡捏碎。
还在直男输出的李霖发现，面前的程霜降忽然抬起头。
“你要是真想帮我，就不会在张霞她们堵我的时候袖手旁观，在她们嘲弄我的时候跟着哄笑了。”
“直说了吧，我不喜欢你，也从来不想和你有同班同学之外的任何关系，因为你长得丑，没情商，性格差，你有时间弄那些小动作，不如找你妈带你去医院把脸上的陨石坑都填了再说。”
“另外，不要收着那些我丢掉的包装纸，草稿本，用过的抽纸巾了，你不嫌踏马的变态，我觉得踏马的恶心。”
早上七点多，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程霜降的声音周围十几米都听得一清二楚。
保底估计，上百人听到了。
根据六度分隔定律，几乎等于全市人都知道了。
毫无疑问，这位同学社会性死亡了。
虽然这个时代，小作文还挺流行，大家都愿意骑墙吃瓜，但眼见为实，一看俩人的长相，路人判官已经有了裁决。
班长同学，有罪！
李霖一脸呆滞，没想到过去看着有点儿懦弱的程霜降会这样爆发。
伴随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这位班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首先感到了失落，然后是窘迫，最后，甚至畏惧起其他人的目光来。
试图挤出笑容，但很快失败，李霖又尝试了一次，可身体先一步有了动作，他伸出手，想按住程霜降的肩膀。
占据了少女身体的白杨根本不给对方使用物理辩解的机会，一个闪身躲开他的手，随后对准下身踹了一脚。
“！”
李霖当即捂住裤子，跪倒在地。
旁边两名路人马上见义勇为，按住了这位班长。
“小姑娘，你快走。”
他们叫道。
“谢了。”
白杨点点头，朝着街道一侧小跑，很快拐进了巷子。
“阿嚏——”
体验卡时间消耗殆尽，伴随着一个喷嚏，白杨飘了起来。
伴随着系统的提示文字。
【恭喜你完成了事件】
【事件评价：痛打落水鸟】
【俗话说得好，哥们骗骗别人还行，别把自己骗了，你鼻子掉了，小丑】
【奖励积分：100】
【积分余额：1250】
回到自己身体的程霜降揉了揉鼻子，正想说什么，又忽然顿住，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吐字。
“......谢谢。”
“你呀，别当软柿子了，要不是我刚才帮忙，你是不是还要说那人只是好心，他为了不被孤立才随大流没帮你，不要责怪他？”
“呜！”
被戳中的少女顾左右而言他，快步走了一会儿，又忽然好奇起来。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李霖，知道他会收集那些东西的？”
“懂男生害得是男生，我就随口一说，看起来是正中靶心了。”
“所以，你也会收集喜欢女生的这些东西？”
程霜降好奇地打量过来，眼眸里带上了些许八卦。
“当然会，不只女生，我还会收集男生的。”
“？”
“我很希望我收集的不是一串阵亡战友的士兵牌，而他们能活生生地站在我旁边。”
白杨有点儿唏嘘。
“......你这么说，太狡猾了。”
少女鼓起了脸颊，又兀自吐气叹息。
“唔，所以，这里是不是没有爷爷的幽灵？”
“嗯。”
白杨颔首。
“那我们回家看看，说不定我爸妈的幽灵也在呢。”
程霜降不禁期待起来。
“你父母吗......”
白杨忽然后知后觉。
自己这么过去，算不算见家长（已故），要是家里真有鬼，是不是还要带点儿上门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