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自辩书至秦王败

不由得，嬴政也是更加愤怒了。

要知道，哪怕吕不韦眼看着就要被罢黜离开咸阳，都没有动用郑国这张王牌。

不是吕不韦动不了郑国这张王牌，只是吕不韦和秦王的心中都十分清楚，郑国渠事关大秦百年兴衰，绝不能轻动。

可偏偏，秦王和吕不韦都宝贝得不得了的郑国，确实被这群最该珍视大秦的宗室和老秦贵族给拱上了台前。

毫无疑问，郑国渠的修筑势必会因此而延误许久，甚至因此而夭折也不是不可能。

这叫秦王嬴政如何能不愤怒。

不过，想想如今还在这朝堂之上，嬴政也是暂时地压下了心头的愤怒。

一个眼神间，身旁的宦者令赵高也是立即会意，随即便是将郑国的自辩书给送到了秦王的面前。

不过，眼见着自辩书到来面前，秦王却是并未直接查看，反而是以阴霾般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臣。

看着秦王扫视而过的眼神，一众大臣们也是纷纷低下了头。

只是，事到如今，即便是感受到了秦王的愤怒，这些“本土派”也是没法回头了。

微微握了握拳，秦王终究还是没有爆发出来。

随即一手拿过了赵高手中的自辩书，秦王也是开始阅读了起来。

只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嬴政的怒火更是压都有些压不住了。

原因无他，书中，郑国亲口承认了自己来到秦国，就是遵照韩王之令，为疲秦而来。如今东窗事发，郑国别无所求，只愿以戴罪之身，完成郑国渠的修建，则虽死无憾也。

因此，这封手书，与其说这是郑国的自辩书，不如说是一封请罪书。

显然，能有这样的请罪书，“本土派”也是功不可没。

事实上，正是“本土派”中人，专门找到了郑国，并以威逼和哄骗的形式，才让令郑国写下了这封名为自辩实则自爆的书信。

而他们哄骗郑国写下此书的方法也很简单：不写，不仅他郑国要收到牵连，就连郑国渠的工程也得全部停下，甚至是毁掉；若是愿意写，他们则可以让郑国继续完成郑国渠的修筑。

不得不说，老秦人也是狠狠地抓住了郑国的软肋。

当然，这也不能怪郑国太过软弱。

实际上，之所以郑国如此容易就范，跟如今的秦国政治生态不无关系，最简单的道理，若是吕相还在，郑国根本理都懒得理他们。

可惜，如今为郑国遮风挡雨的那颗大树已经倒下。而郑国显然还不知道，虽然吕相倒下了，但另一可参天大树，却是已经在为他遮风挡雨了。

因此，为了不牵连旁人，也为了郑国渠的贯通，郑国只能是写下这封请罪书，试图将所有的罪责都担在自己的身上。

而随着郑国的这封请罪书的出现，可以说，其疲秦的罪责已然做实，而秦王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已经付诸东流。

不仅如此，随着秦王将郑国的认罪书看完，下面的嬴稷也是简要地将郑国手书中的内容为诸位大臣给复述了一遍。

至此，郑国疲秦之罪，也算是定了下来。

面对对手的釜底抽薪，秦王安排的大臣也是无奈地纷纷闭上了嘴。

而面对秦王的大臣的退让，嬴稷所带领的“本土派”大臣们却是不依不饶。

当即，嬴稷便是跪地而道：“请大王严惩疲秦之贼郑国。”

不得不说，相较于其他的大臣们，嬴稷就要聪明很多。

虽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嬴稷却是把打击范围锁死在了郑国一人的身上。

这当然不是妥协，而是步步为营的妙手。

将火力集中在郑国一人身上，既可以让自己请求更有说服力，也避免了朝堂上鱼死网破的局面。

而一旦于秦有大功的郑国都被处置了，其他人还会慢吗？

其他人虽然不懂嬴稷的布局精妙，但一众本土派大臣们还是纷纷跪地，同样要求秦王严惩郑国。

面对嬴稷这合情合理的要求，以及几乎跪满了大半个朝堂的大臣，秦王也是从愤怒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嬴政当然知道，下面的这些人想要的，远远不止是一个小小的郑国而已。

而越是知道，嬴政的心中才越是不安。他终于知道，自己还是有些小瞧了这群与国同休的勋贵们了。秦王也更知道，他必须要给这一众“本土派”的大臣们一个说法。

无奈之下，秦王也是将目光看向了如今的相邦昌平君。

如果说，还有人能在这两难对立的局面中稳住调和双方，那一定非相邦莫属。毕竟，相邦之职，就是链接王上与众臣的存在。

但很可惜，此刻昌平君芈启却是一脸懵圈地愣在原地，面对秦王的目光，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显然，能力平平的芈启已经被“本土派”给打晕了，更别说为秦王分忧了。

不由得，秦王竟是有些想念起了远在巴蜀之地的吕不韦来了：若是吕相尚在，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之中。不，若是吕相在，此事根本就不会发现。

想及此处，秦王对芈启也是越发的不满了起来。

不过，不满归不满，现在却不是处置芈启的时候。

深吸了一口气，嬴政也是无奈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虽则郑国已经承认却有疲秦之事，但凡事论行不论心。至少，郑国渠到底是疲秦还是助秦，还需论证。寡人也需要时间，思考思考该如何处置。”

听着秦王的话语，嬴稷等人哪里会不知道王上这是要用拖字诀啊，当即，众人也是欲要再度施压，好让秦王“当庭宣判”。

毕竟，夜长梦多的道理，众人还是懂的。而且，也只有把郑国给钉死在朝堂之上，他们才能真正地放下心，也才好继续下一步的动作。

而正当众人将要开口呢，秦王却是摆了摆手，便是打断了众人的话语：“三日之内，寡人一定给众爱卿一个满意的答复。”

话已至此，秦王都已经做出了保证了，嬴稷等人虽有不甘，却也只能相应让步。

“退朝。”微微松了一口气的秦王当即也是挥了一挥衣袖宣布道。

“恭送我王。”众臣随即也是纷纷躬身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