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

漆黑的夜总是给人以无尽的不确定与恐惧——或是繁重的思考。

迟知坐在钢板床上，一时还睡不着觉。

一个月前这里还是一座由废弃工厂改作的学校，而现在已经成为了他们哥几个的基地。

乌鸦在楼体外侧筑了巢，不时传来的乌鸦叫声让这座楼几乎没有别人靠近，是一如既往的安全。

从变异菌战争到现在，生活发生太多改变了，甚至有点让他怀疑这是梦。

这个六人寝宿舍，现在是他们五个男生相对安全的“家”。

他们被变异菌感染，但是并没有出现那些可怖的反应。获得异能是真的，同时也带来了或多或少的副作用。救援基地拒绝收留感染者，于是他们就在这里相遇，在这里暂住。

“迟少爷想什么呢？”万诚推开门，走了进来，随手把打火机和烟盒放在床铺下的书桌上。

——想必是刚去楼道抽完烟回来。

“都说了没钱了没钱了，还叫什么少爷。”迟知瞟了他一眼，继续望着窗外。

“也不知道你说的没钱了是怎么个没钱法……”万诚咧开嘴笑了笑，摸摸自己有点长长了的平头，“肖溱早上还说你俩明天要一块去拍卖会呢。”

“……怎么证明这钱是我的，或者不是我的，万一我手一抖全花完了，就不是我的，哪怕它现在是我的……”迟知面对着窗户，一口气念叨个没完。

月光打下，迟知及肩的卷发杂乱地耷拉在脸上和肩上，明显的面部线条更显得他消瘦。

万诚看他这副模样，拍拍脑袋，叹了口气：“我这顶多是体能出了点问题，你可倒好，成精神病了！”

万诚获得异能后，能把空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层空气壁，相应的代价是他情绪激动时很容易缺氧。而他坚信这是加强有氧运动就会克服的小事。

而迟知自从获得异能后就夜夜失眠，整整一个月几乎没吃过饭。一米八几的个子，体重骤减到九十多斤，只是好在异能强得可怕，能控制血液，也就是掌握了生死。

失眠的时间里，他反反复复地与清醒的自己，睡梦中的自己，幻想中的自己，现实中的自己对话。在说话不过脑子的万诚嘴里，就成了“精神病”。

迟知摇摇头，万诚说到底还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跟他解释不通这些东西。

“你们两个，明天不都有的忙吗？凌晨了还不睡觉？”靠门一侧的书桌旁，刘希明打了个响指，手里还握着一把格尺，黑框眼镜下一双深邃的桃花眼盯着万诚和迟知。

“我还有什么事了？都是那俩少爷忙的。”万诚走过去，把刘希明桌上的设计图拿起来打量一番，“这个手刃挺好，但是创伤面是不是太小了？”

“对——所以刃部是两片波浪形刀片，中间有一点点空隙，划伤皮肉会直接烂。”刘希明指着图纸上新画的草图，顿了顿，“柳毓，额，嫂子不是上次跟你说明天下午来看你吗？”

“靠，忘了这事儿了！”万诚两眼稍稍一黑，情绪平复后自顾自地傻笑着收拾床铺睡觉去了。

刘希明差点没忍住笑，对迟知朝万诚打了个手势：“一说起嫂子就跟个二愣子似的！”

迟知略一撇嘴，想着明天还要去拍卖会，只好躺下来强迫自己闭一会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