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接收
流民队伍中的哗然渐次平息，一名老者被推举出来，颤颤巍巍地走到最前，扑哧一声跪倒在雪地里，整个人伏在雪里：“请领主大人给孩子们一条生路吧！”
老者直起上半身，侧身向后招招手，流民的队伍中陆续走出一个个孩子。
在逼近零度的天气里，孩子们穿着薄如纸片的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年纪小的孩子尚且有一身单衣，那些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大多打着赤膊，一根根凸出的肋骨在寒风中轻轻地颤抖着，目光已经僵硬麻木，带着冷饿到极致的恍惚，只能靠不停在原地跺脚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温热。
大多数流民的脚上都没有鞋子，只有几个孩子穿着明显过大的鞋子，有些脚趾头都露出来了，能看到脚上累累的青紫色冻疮。
然而这样已经是极好的了，有些人脚上的皮肉已经坏死，迈步之间零碎脱落却毫无所觉。
所有的工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不忍地看着那支单薄的队伍，木墙内外一片沉寂。
老者又一次伏进雪里，高声痛呼：“领主大人，我们这些老骨头，活够了，也该上山了，死不足惜；这些女人，也总能支撑着再找个地方谋条生路；这些孩子……是真坚持不下去了啊！”
从那些孩子站出来起，马克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阿泰从未见过马克流露出如此寒彻骨髓的眼神。
“走，去瞧瞧这份‘精挑细选’送给我们的大礼！”
马克手一撑，跃出墙外，落到雪地，几步走到老者面前，把老者扶起：“到家了，不管你们以前来自哪个领地，以后你们都是塞格镇人，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不仅是孩子，女人、老人，都住下！”
老者简直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激动得嘴唇哆嗦着，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两滴浊泪淌下，在寒风中飞快地干涸，那副满是沟壑的面庞更显悲苦，眼中闪烁的却是生的希望。
“啊！哥哥！”
一名栗色头发的少年冻得狠了，身子一歪，轻飘飘地晕倒，他的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套着明显是她哥哥的单衣，一声惊呼冲到她哥哥身边，泪珠吧嗒吧嗒不断滴落。
城门口，闻讯赶来的卡琳伫立在寒风中，鼻尖红红的，听到马克发话，她褪下肩头披着的大氅，让侍女安赶紧送去给冻晕的少年裹上。
马克遥遥向卡琳点点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阿泰，你负责把这些人先安置在兵营的室内练武场和学习室，还有新建的学校，挤一挤先住下来，优先安置孩子们。
“通知阿尔迪，调拨炭火和食物，让领地的妇女帮着煮些热食和热水。
“老树根，城墙暂时停工，挨着农奴的居住区，抢筑木屋，修得宽敞点，一座能住三四十人的大屋，能把人先安顿下来就行，三天之内修好，缺人手缺材料找阿泰。”
阿泰和老树根齐声应道：“是！”
老者老泪纵横，嗫嚅着：“当不起，当不起的，我们都是没用的人，暴雪要来了，留下只是浪费您的粮食。”
马克握住老者的双手，仿佛握住了一块冰块：“老先生，先住下，前因后果咱们慢慢再说。我的领地只有一点好处，只要愿意出力，没有无用之人。”
老者第三次伏倒在雪地里：“愿拼死为您效命！”
……
一直忙到半夜，这一支流民队伍终于初步安顿下来。
马克和他的班底们才得空回到领主庄园喝一杯油茶暖暖身子。
意外收获是马克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领地接收老弱妇孺流民一批，你仁慈的美德开始在北境传颂，威望+300】
一共322人，全是老人、女人和孩子，一个青壮劳动力也没有。
安顿的时候，阿尔迪通过闲聊知道，这些人是来自西边很远的海因斯男爵领，他们的领地已经在兽人的冬掠中被彻底摧毁，他们几经流转，到了肯特男爵领的时候，遭遇了捕奴队。
青壮全部被抓走，然后捕奴队像驱赶牲口一样，把他们赶到了莱顿男爵领的椴木镇。
椴木镇自然是不许他们进入的，椴木镇的政务官“大发慈悲”地告诉他们，可以来塞格镇碰碰运气，他们又一路跋涉而来。
阿尔迪说完了解到的情况，推断道：“肯特男爵、莱顿男爵，看来都是老朋友了，背后的肯定是赫温伯爵。”
阿泰目光一凝，想到了重点：“为了粮食？”
阿尔迪点点头：“我们今年储存了大约140吨粮食过冬，按照往年的标准来说，足够了。按照我们现在每月20吨左右的消耗标准，吃到明年5月不成问题。但是加上这三百多张嘴，如果不降低标准，那我们的粮食可能3月初就要告罄。”
马克微微颔首，认可了他们的猜测：“3月初虽然还没到和公爵府交接的日子，河道也被凌汛封闭，但是陆路已经通了，我们可以继续外购粮食。所以，他们的手段不止于此。下一步，他们要么封锁我们的商路，要么就得继续给我们塞人，让我们的粮食提前吃空。”
阿尔迪接着马克的思路说了下去：“暴雪季行军困难，还要防备兽人冬掠，北境各领向来都有暴雪季休战的传统，况且我们已经用战斗证明了我们的实力，封锁商路不是明智的选择。我估计他们最可能的还是继续鼓动流民来塞格镇，吃空我们。
“等下过了第一场暴雪，流离失所熬不过这个冬天的人肯定更多，在暴雪的间隙，流民一旦被他们鼓动，到时候来镇上的流民规模可能会更大。”
阿泰担忧地说道：“那我们……只能缩减口粮标准了？左右以前冬天也是这么过来的，不饿死人已经很好了。”
马克对自己的班底开始具备思考能力感到欣慰，他不是圣人，不可能面面俱到，他需要的是参谋和智囊，不是机械执行命令的工具人。
他摆摆手笑了：“不用担心，这世界上本来就不可能一切都按计划好的进行，没有脱离大方向问题不大，遇到问题我们就解决问题。放心，我不是死板的人，真到了那一步，该缩减缩减，我不会死扛，但是我们的境况，其实还远远没到那一步。
“倒是这些流民，尽管妇孺的价格比起青壮要便宜一大截，但是这么多人，依然是好大一笔钱，其实我该谢谢他们，帮我省下一大笔。
“亨利队长，阿尔迪负责安置流民，你那边也要安排治安员看着点，流民中要是有奸细，抓出来，审判、处决；要是有闹事的，赶出镇去。
“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心，我今天已经用侦测邪恶筛了一遍。普通人要想作为奸细混进来，我认为不会走这条路，贵族老爷们手底下可没有能吃得了这份苦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