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渊底龙吟
星落峰的晨露凝成冰晶时，莫离已在祖师剑碑前静坐七日。青石巨碑表面浮动着历代剑修留下的剑意刻痕，在混沌视界中却呈现出诡异景象——那些纵横交错的剑痕正在缓慢蠕动，如同血管中流淌的黑色血液。
“这便是祖师亲刻的《玄天剑道总纲》。“大长老醉醺醺地抛来酒葫芦，浑浊眼底闪过精光，“能参悟多少，全看你的造化。”
莫离接过葫芦浅酌，琼浆入喉化作万千剑气。他刻意引导这些剑气汇入丹田剑丸，混沌源典自动将之炼化成黑白两色道纹。当指尖触及碑面“天”字时，整块剑碑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这是...”识海中鸿蒙塔虚影剧烈震颤，莫离看见碑文倒影里藏着另一重空间。血色苍穹下，九具龙尸被青铜巨钉贯穿脊骨，中央王座上的玄袍身影正缓缓转身——与玄天祖师雕像截然不同的面容，额生独角，眸含日月。
“小友终于来了。”王座上的存在轻笑，莫离顿觉神魂被万千钢针刺穿。碑文空间的时间流速与外界错位，他清晰看到自己现实中的躯体正在结出冰霜，大长老的醉眼里浮起猩红阵纹。
敖苍的逆鳞突然在识海炸响龙吟：“闭目！这是噬心魔尊的夺舍幻境！”
莫离猛然咬破舌尖，混沌之气顺着血液浸染剑碑。现实中的祖师雕像突然龟裂，露出内里漆黑的魔骨。大长老的酒葫芦砰然炸裂，琼浆化作锁链缠向莫离脖颈：“好徒儿，让为师看看你的青冥剑骨...”
噬魂剑自发护主，剑瞳迸射混沌雷光。莫离趁机后掠十丈，太虚剑体自动运转，周身浮现三百六十道虚幻剑影。他这才发现整座星落峰已被血色结界笼罩，远处巡逻弟子全都化作血肉傀儡。
“剑宗弟子，不过是本尊圈养的剑奴。”大长老撕下脸皮，露出布满魔纹的真容，“倒是你这具混沌道体...”他五指成爪，虚空浮现五座剑山镇压而来。
莫离挥剑斩碎最近的山峰，发现剑气竟被魔纹吞噬。丹田处的黑白剑丸突然逆向旋转，混沌源典浮现出全新篇章——“逆道篇”。他福至心灵地倒转经脉，噬魂剑燃起灰白火焰，所过之处魔纹尽数枯萎。
“不可能！“魔尊尖啸震碎半边山峰，“区区渡劫期...”话音未落，莫离剑锋已刺穿其胸膛。灰焰顺着伤口蔓延，露出魔尊体内蠕动的万千剑虫。
鸿蒙塔虚影突然凝实，将魔尊残躯摄入第三层。莫离单膝跪地喘息，看着剑碑彻底崩解，露出底部深不见底的魔渊。无数被吞噬的剑修残魂哀嚎着涌出，在混沌之气净化下化作星光消散。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结界时，星落峰已恢复如常。莫离“昏迷”在崩塌的剑碑前，手中紧握着半截魔尊独角。赶来查看的戒律长老神色复杂，他腰间玉佩刻着与慕容雪相同的血色小剑。
“此子竟能引动剑碑异象...”大长老的声音从云端传来，仿佛方才的生死搏杀从未发生，“即日起，林尘晋升剑子候选。”
莫离在众人搀扶中“悠悠转醒”，混沌之气完美模拟着经脉受损的假象。他望着正在重塑的祖师雕像，唇角勾起冷笑——那雕像底座新添的镇魔纹，与鸿蒙塔底层的封印如出一辙。
当夜，莫离在洞府禁制内炼化魔尊独角。鸿蒙塔第三层的青铜棺椁开启缝隙，溢出的紫雾中浮现《混沌源典》全新注解：“噬心魔尊，太古神庭叛将，掌三千心魔剑道...”
窗外飘落血色枫叶，叶脉组成慕容雪的字迹：“子时三刻，葬剑峰了断。”莫离捏碎枫叶，噬魂剑瞳映出百里外三道仙王气息——执法堂终究按捺不住了。
......
葬剑峰顶的月光泛着淡紫，这是护山大阵开启的征兆。莫离踏着噬魂剑降临峰顶时，看见慕容雪立于重新凝聚的冰魄剑上，身后悬浮着九名黑袍修士。他们结成的剑阵引动地脉魔气，与白日里的星落峰幻境同源。
“你果然不是林尘。“慕容雪指尖缠绕着从莫离洞府窃取的血痂，“但这混沌气息...比青冥剑骨美味万倍。”她舔舐血痂的瞬间，周身爆发出的威压竟达仙王境。
莫离轻抚剑锋，混沌视界看穿剑阵核心——那里埋着半块魔尊骸骨。他故意露出破绽，放任三道剑气贯穿肩胛，鲜血滴落处绽开混沌青莲。当剑阵运转到第七重变化时，鸿蒙塔虚影突然笼罩葬剑峰，塔底垂落的锁链刺入地脉。
“怎么可能！”慕容雪尖叫着化作血雾遁逃，九名黑袍修士被锁链扯入塔中。莫离吞下剑阵核心的魔尊骸骨，感受着太虚剑体与混沌神魔体开始真正融合。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莫离回到洞府。案几上的宗门玉简突然亮起，浮现出大长老的传讯：“明日随本座前往幽冥渊，取回祖师遗落的剑鞘。”
噬魂剑发出兴奋的颤鸣，莫离望着镜中浮现的敖苍虚影：“是时候让剑宗尝尝，被镇封十二万年的滋味了。”
幽冥渊的雾气漫过窗棂，在镜面凝结成血色符文——那正是三百年前，莫家祠堂地下密道的封印图案。
幽冥渊的罡风撕扯着护体剑光，莫离跟随大长老在漆黑裂隙中穿行。噬魂剑柄的逆鳞纹路愈发灼热，每下降百丈就传来敖苍压抑的龙吟。前方引路的剑宗飞舟亮着惨绿灯盏，船身刻满镇压龙族的太古铭文。
“此乃祖师当年斩龙之地。”大长老醉眼蒙眬地指着下方雾海，葫芦里倒出的酒液化作血色符文，“那剑鞘沾染龙怨，需青冥剑骨为引才能取出。”
莫离凝视着符文演化的幻象——十二万年前的敖苍被九根镇龙钉贯穿逆鳞，玄天祖师手持的正是噬魂剑原型。幻象中的祖师面容扭曲，额间赫然生着噬心魔尊的独角。
飞舟突然剧烈震颤，雾海中升起山岳般的青铜柱。莫离瞳孔微缩，这分明是鸿蒙塔第一层檐角的镇魂柱！柱身缠绕的锁链没入虚空，末端传来令人心悸的啃噬声。
“开阵！“大长老捏碎玉符，九名随行长老结出星斗剑阵。青铜柱表面剥落青苔，露出剑鞘形状的凹槽。莫离被剑阵推到柱前，噬魂剑不受控地刺入凹槽，整片雾海顿时沸腾。
混沌视界自动开启，莫离看见青铜柱内部囚禁着万千龙魂。它们撞向柱壁的瞬间，鸿蒙塔虚影在识海震荡，第三层棺椁溢出紫金雾气。当剑鞘被缓缓抽出时，柱底传来敖苍本体的怒吼，幽冥渊开始崩塌。
“就是现在！”大长老突然暴起，醉仙剑穿透莫离后心。剑尖触及青冥剑骨的刹那，整座剑阵逆转成献祭大阵：“多谢徒儿这具混沌道体，正好唤醒祖师佩剑！”
莫离咳出带着金纹的血，唇角却勾起冷笑。他任由醉仙剑吞噬血气，暗中将混沌源典逆转三周天。噬魂剑鞘爆发出的龙怨之气突然调转方向，顺着剑阵脉络反灌入大长老体内。
“你早就...咳咳...”大长老浑身鼓起龙鳞状肉瘤，九名长老接连爆成血雾。莫离拔出血淋淋的醉仙剑，剑身映出他额间浮现的龙角虚影：“师尊可知，青冥剑骨最擅吞噬剑意？”
鸿蒙塔虚影彻底凝实，将青铜柱连根拔起。渊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敖苍的本体冲破雾海，残缺龙角正与莫离手中的剑鞘共鸣。黑龙真身盘踞苍穹，被镇压十二万年的怒火化作焚天烈焰。
“玄天老贼的徒子徒孙...”龙息冻结时空，大长老保持着惊骇表情化作冰雕。莫离踏着龙脊跃上云层，手中剑鞘与噬魂剑合二为一，迸发的混沌剑光劈开幽冥渊禁制。
当第一缕天光照亮渊底时，莫离看见被剑宗隐藏万年的真相——无数莫家先祖的尸骸堆积成塔，每具尸身都连着抽取血脉之力的青铜导管。噬魂剑感应到同源气息，剑瞳淌出血泪。
“三百年前的血案...”莫离抚过尸骸焦黑的指骨，混沌之气从地脉深处托起半卷族谱。泛黄的纸页上，母亲的名字正与鸿蒙塔第九层的封印图谱重合。
敖苍吐息焚尽先祖尸骸，龙爪轻点虚空显出星图：“该去会会真正的仇人了。”星图标注的终点云雾缭绕，正是莫离幼时生活过的寒州城旧址——此刻那里盘踞着滔天魔气，城郭轮廓与鸿蒙塔基座完美契合。
幽冥渊崩塌的轰鸣中，莫离听见诸天万界的悲鸣。噬魂剑吞噬完最后一道龙怨，剑格竖瞳彻底化作鎏金色，映出寒州城地下缓缓睁开的亿万血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