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直面
林合睁开眼,又再次回到了那个诡异而温暖的房间。不同的是,这次,多出了两个人。
一位懒懒地侧靠在桌子旁,另一位则是端坐在椅子上。
林合看向女孩,女孩摇了摇头,她之前根本没有和这两个人深入地交流过,反而还有了梁子,更加不可能有什么交流了。
两人也注意到了林合和女孩之间是林合占据主导,便先向林合示好,“我是段熄,旁边这位是我表弟,段流。”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先行介绍。说到自己时,那位懒懒地靠坐的男人抬了抬头。
林合也向他们点了点头,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段熄看着显出疲态的林合和紧张无措的女孩,勾着温柔的笑容询问女孩的名字,“姑娘,之前的事不好意思了,现在我们也算是过了命的交情,不如介绍下自己?”
林合听见这话,抬了抬眼看着段熄,过了命的交情?
这过的是哪门子的命?她自己累死累活的进了两个画像,要说过了命,难道不是女孩和自己过了命吗,怎么到这人嘴里倒像是他自己和女孩的事了,不过说到名字,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女孩的名字。
女孩也明白这人嘴里的颠倒黑白,但是自己介绍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努力让自己显得大方得体,“我,我叫陈臆。”说完名字后,便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林合没有什么表情地盯着桌面,也不知道是听了还是没有注意到,段熄这货倒是贴着温柔的笑点着头,段流更是不屑地切了声,但表情却没有那么让人生气。
陈臆说完就不再继续说。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一群人一个冷冷淡淡地盯着,像是在发呆,另外两个在低声私语,时不时看向休息着的林合,不知道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陈臆也跟着林合的动作,看向桌面的花纹。
这花纹不像寻常,模模糊糊的,像是经过了什么东西的大力擦拭和时间的打磨才会显示出来的。
就在陈臆想认真再观察那奇怪的花纹时,段熄先出声打破了寂静。“那幅画,怎么在动?”段熄边说着,边小心地靠近那副画。
林合也跟着望向那里,是那副小姐和女仆的画。
画里的小姐还是站在原地,然而女仆的位置却发生了变化。女仆的身影出现在小姐的身后,两人的身影交错,像是交错而过的爱人。
就在林合站起身时,小姐的眼望着林合,林合并未注意到。等再次看向画时,小姐的眼恢复了正常。
段流怕段熄出了什么意外,这个鬼地方谁知道会出现什么东西,就紧紧地跟在段熄身后。段熄回头,拍了拍段流的肩膀,安抚着段流的情绪。
段流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些,但还是跟着段熄。段熄皱着眉左右地观察了下画,没有看出什么有意义的线索,正准备回头。画中的小姐迅速转了头,死死地盯着段熄,段流时刻注意着画中的动静。他用力地抓了下段熄的手。段熄默契地回了头,迅速地甩出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碰到画后,自动地燃烧起了绿色的火焰。
这个火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燃着绿色的光芒,显得这个焰火冰冷而诡异。画中的小姐和女仆明显也惧怕这个诡异的火焰,想要逃离,但是这个火焰却死死地追着二人,不论他们怎样想要扑灭这个火焰,绿色的焰火却没有丝毫减小的趋势。
林合和陈臆看到这一幕,对着段氏兄弟起了疑心。
他们拥有的东西明显已经超出了正常世界所能够拥有的。再联想到他们二人在踏进这个房间时的表情,虽然是震惊,但是却没有第一次陷入这种情况的慌张与无措。但硬要说他们二人的慌,不如说是脱离了掌控的慌张。
段流在段熄甩出那个绿色火焰后,就紧接着嘴里念叨着什么,画中二人的脚下显示出了诡异而华丽的阵法,随即二人就像飞扬的尘土一样消散。
林合看着这幕,看着段氏兄弟的眼神彻底带上了防备和警戒。拥有这样一个强大而不了解的手段的陌生人,如果成为了他们的敌人,那他们即将面对的就不只是这诡异的几副画像那么简单了。
在画中人彻底消散时,段流拉着段熄撤出离那副画像几米远的距离,转头查看段熄的安危。段熄自然明白段流的紧张,任由他小心翼翼地查看,在段流确认完后,摸了摸段流的头发,看着段流有些泪光的眼,平静地注视段流,渐渐地,段流也被这种淡定而安抚,那种被世界而夺走重要之人的恐慌感被他的存在而压制。
林合走进段熄,看着拉着段流起身的他,表示关心地问道,“没事吧?”段熄自然明白这不过是做了个样子,但他也不在意他人的态度,客套地回答,“没事,林小姐不用担心。”
陈臆在林合身后,愣愣地看着林合主动的态度,有些犹豫自己是否需要表态,但是看着段熄礼貌的笑容含着的冰冷,也不在上前去。
林合像是感受到了陈臆的想法,回了头,无声地说:没事,有我。陈臆看着林合,从一开始被无端地拉进来而恐慌的情绪像是被人吹了口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鼻尖的酸涩,和眼眶的温热。陈臆在泪水流出之前,掩饰地低了低头,擦干净了湿润。
林合再次望向那副画,画上已经没有了小姐和女仆,只剩下华丽无比的背景。
林合心有所感,看向对应着的椅子,果然,少了一把椅子。
陈臆时刻注意着林合的动静,自然也跟着林合看去,看到和先前不一样的椅子数量,惊讶地叫出声来,“椅子,椅子怎么少了一把?”段熄和段流立刻回头。
段熄看着少了的椅子,想到的是消失不见的小姐和女仆两人。
林合知道以段熄的聪明,能够意识到这两种事情之间的关联,就不打算说出声,担任解说这一职业。看着懵懵的陈臆,林合没有办法,她不可能看着陈臆独自一人在状况外。所以林合靠近陈臆,轻声为她讲解这两种事情的关联。
陈臆不傻,只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得没有回过神来,这下得到了林合的指导,马上就跟上了他们的思考。
段流不耐烦地啧了声,含着怒气看着画像,“什么鬼玩意,不就是个画像吗,既然画中的人消失,对应的是画外椅子的消失,那我就把这该死的画像整个毁了。”说完就大步走向画像。
林合快速上前准备拉住冲动的段流,但是无奈段流走的太快况且离画像太近,就在段流准备再次动手时,段熄及时地制止了他的想法。
段流被阻止时带着强烈的不满,对于这一差点害的他哥受伤的诡异东西,他没能及时地摧毁,对于他来说,就是放任他哥处于一种每时每刻都是危险的情况下。但是他哥都发了话,只好不满地收了手。想要毁了它,有很多种发法更何况,不必急于这一时。
林合在一旁观看了这一出。陈臆慢慢地靠近林合,林合有所感,转过头看着她,“我,我可能有些发现。”林合看了眼段氏兄弟,跟上了女孩。
女孩边走边解释,“你还记得之前的画像吗,在贪婪之前,还有傲慢。为什么只有贪婪对应的椅子消失,而傲慢的椅子却还是在这里?”
林合接上她的话,“你的意思是,有些东西是我们在傲慢画像里没有注意到的。但就是这些东西没有办法让对应傲慢的椅子消失。”陈臆点点头,赞同她的说法,继续说下去,“现在,我们就是要集中寻找这些东西。”
林合看着傲慢的椅子,想到了莱恩的话语。他们自以为是他们拯救了我,自以为是消除我的贪婪。真是可笑。
林合对上陈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如果,我是说如果。”林合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一直坚持的贪婪和傲慢,根本就不是画像中的人物所存在的品性。相反,是我们这些人的呢!”说完,林合抿紧双唇,手指尖有些颤抖。
陈臆震惊地看向林合,“那就说明,进去画像中的人才是代表这些椅子的性格。”林合听完,有些脱力地靠在桌上。
陈臆看到这样的林合也不忍心,“林小姐,我虽然不知道在傲慢这一副画里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你。”林合自嘲地笑了笑,“我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况且,你就不怕我搞砸了一切。你就永远无法出去了。”
陈臆看着林合,难得调皮地笑了,“那又怎么样?在这里和在外面又有什么区别。在这里,我们所面对的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危机。在外面,我们所面对的,不过是披了层皮的刀锋。哪有什么温柔乡可言。”林合看着这样有些不似在她面前那么安静的女孩,又想到了莱恩。
那些可笑的人,自以为他们用可笑的把戏来愚弄着他,企图让他动摇,从而逃出生天。是不是在其中,傲慢是败笔。
他们这些人,莫名其妙地进去这些诡异的画像中,扮演着这些存在于他人心里的人物。看似已经向这个诡异的虚空低下了头,实际上呢。他们这些人还是有着莫名的优越感。从何而来呢?不知道。
但是看着这些人从外来者身上找到曾经的慰藉,就觉得,好傻。连躯体下的魂灵都无法辨别,又有什么爱意能够永恒?至此,傲慢油然而生。
林合对着陈臆道:“很多时候,我们会进入不同的世界,扮演着他人眼中陌生的自己。但是,你即是你,魂灵亘古不变,爱意汹涌存在。傲慢,才是支撑你变化万千的脊柱。消除一个存在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对,然后接受。”
在林合和陈臆看不到的方向,代表着傲慢的椅子从椅角开始慢慢消散。林合说完这些话后,转头注视着椅子的消散,毫不意外。
我在意,所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