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无少女
流言传播的速度比路明非想象得更快。大概是有邻居在小区门口看到了那一幕，路明非回到叔叔婶婶家后，迎接自己的只有另眼相看。
“明天我要去美国留学了。”路明非开诚布公地说。
“去吧，你就是死在外边也别回来！”
没有质问录取通知书的真假，也没有询问今晚小区门口到底发生了什么，婶婶只是突然声色俱厉地吼了他几句，然后拉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路谷城回了屋。
路明非斜眼看看餐桌，他们没给路明非留晚饭。小胖子的房间里传出几声微弱的啜泣。
好吧，其实路谷城他们有这样的反应也在预料之中。
虽然他们将路明非父母寄来的钱私吞了大半，但如果以后路明非跟秘党翻了脸，以秘党的铁腕手段，等待叔叔婶婶的只会比死亡更痛苦。
他们对路明非是不能算有多好，但也算尽了收留的责任，让自己无病无灾地活到自立的年纪。
为了那点被私吞的钱放任他们去死，小魔鬼或许可以做到，但路明非自诩不能。
疏离才是对叔叔婶婶家最好的负责。之后就算有人想拿路明非仅存的亲人开刀，调查的结果只会是“路明非跟叔叔婶婶早已决裂”。
路明非不是没有想过把叔叔婶婶送上法庭，拿回那些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青葱少年了，战争磨练了他的心性。况且与自己那个苟在避风港的冷血老爹相比，叔婶一家都更像人一些。
或许他潜意识里也知道自己将要在与混血种纷争的路上一去不回，想潜移默化地留下叔婶家这个与平凡世界相连的锚点。
现在，微不足道的收养之恩已报，我们姑且两清。
路明非叹了口气，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客厅。
“算了，改天喊苏恩曦把叔叔买的那只股票做空了得了。”路明非自言自语道。
让叔婶家把那些不属于他们的钱悉数吐出来。让路谷城吃个教训，也能让婶婶以后老老实实地过普通日子，这样对他们一家都好。
路明非趁夜收拾好行李，吩咐苏恩曦用酒德麻衣的账户买了张去伊利诺伊州的机票。
酒德麻衣的身份并不需要隐藏。
城里遍地都是监控，不可能拍不到她的脸。秘党很快就能查清麻衣对外公开的身份。
无论两人结识这件事有多么离奇，路明非只要咬死他们是自由恋爱，纵使秘党有怀疑也很难查到真相。
“老板，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坐航班去美国么？”
夜风下，目送着路明非下车的酒德麻衣问道。
“不必了。你现在没有回卡塞尔的理由。相信我，就算秘党想把我怎么样，他们也得有这个实力。”路明非关上车门。
酒德麻衣樱唇微张想要再说些什么。
路明非知道她还是担心自己，便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拉着行李箱走进了机场候机厅。
深夜的候机厅仍然灯火通明，偶尔有跟路明非相似的深夜旅客带着行李匆匆经过，白日里喧嚣无比的人群聚集地在晚上出奇的静寂。
路明非盯着抛光明亮的大理石地面，陷入沉思。
被秘党判断为“异端”有几个必要条件：血统异常、失控和忤逆秘党。
其中占比重最轻的条件其实是血统出现异常，比如龙血纯度突然提高，这在以前被视为是失控的前兆。
但其实秘党早已掌握了强行拔高血统纯度，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能抑制反噬的“爆血”。
路明非可不信偌大的秘党只有学生组织狮心会和昂热掌握爆血的秘密。
不如说秘党内部繁杂的各派之间就像一场军备竞赛，大家都在探索安全突破血统上限的技术。
相较于通过血统来判定，更重要的是表现。
上周目楚师兄为什么会被秘党盯上？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楚子航执行任务时“过分张扬”的行为引起了警戒。
混血种一旦“失控”，连判别血统纯度都没必要了，直接立地格杀。
最后一个原因，也是楚子航被秘党盯上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忤逆秘党。
制裁楚子航在当时是加图索家族给昂热施压的手段，目的是提高加图索家族对卡塞尔学院的掌控度，以及拔高在秘党中的地位。
只要路明非不明显招惹加图索家族等秘党内部门派，就算跟一两个富婆谈恋爱又怎么样？
但是很不巧。
现在的路明非可不是以前的衰仔。自己的血统毫无疑问是超S级，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行事风格也不太可能不张扬。
都重生了还想让我跟以前一样窝窝囊囊地颓废度日？不可能！
不然那不是白重生了吗？
而且，路明非确信自己一定会忤逆秘党。
三个原因全占了。
路明非揉揉发胀的太阳穴。上一世的最终决战时，秘党早已逐利分裂各自为战，这帮自诩世界暗面的统治者们直至灭亡也不肯团结起来。
如果秘党内部能精诚合作，决战时人类联军最起码不会溃败得那么迅速。
如今的秘党也是各自掣肘，个个都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野心家，靠口号和标语让他们团结起来是不可能的。
无论派驻间谍、从内部让他们土崩瓦解也好，用硬实力令秘党归心也罢，都将不会是一条好走的路。
午夜的候机厅略显空旷，路明非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闭目养神想稍微休息一会。
就在这时，一个琉璃般清澈淡然的女声在面前响起。
“你好。”
路明非睁开眼睛，看见了异国少女如瀑的白金色长发。
她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虽然相貌可堪天人，却只是穿着素净的白色连衣裙，露出莹润的脖颈和肩膀，像个少年时代的邻家青梅。
少女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那箱子的标签还耷拉着没有撕掉。
“你好。我叫零，零·拉祖莫夫斯基·罗曼诺夫。”
路明非望着她怔怔出神，少女见男孩没有回应，用重复的平淡语气再次打了个招呼。
她淡蓝色的眸子扫过人烟稀少的候机大厅，“附近没什么空座了，我可以坐在你旁边么？”
路明非这才从愣神中惊醒。
这不是零吗？自家奶妈团的顶级战力，代号“三无少女”，手机通讯录里的“小棉袄”。
按照原计划，她本应跟着卡塞尔新生大部队一起入学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奶妈团出了什么事情？
等一下，她刚才是在自我介绍？
路明非重生之后融合了小魔鬼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也知晓当年在北极发生的那些事情。
他知道零的真名是雷娜塔，而现在零以这个名字自我介绍，看来是要演一出二人初次相识的戏码。谁都不能确定附近会不会有秘党的探子。
“路明非。你随便坐。”
零坦率地顺顺裙子，坐在了路明非的旁边，扬起一阵茉莉花般的清香。
“你怎么来了？”路明非随手拿了本杂志低头假装读书，实则嘴唇轻动问道。
斯拉夫少女低眉，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而后低声道：“担心你的安危。秘党那边可能会有所行动，我有新生身份，我来保护你。”
保护谁？我？谁保护谁？要从谁那保护？路明非一阵无语，这女孩扯谎时还是一如既往地懒得找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