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乡遇故知??
老唐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曾经只能蜷缩在网吧一角打星际的男孩为什么能随手掏出那么大一叠晃眼的大钞,八成就是拜这位俄罗斯贵人所赐。
“真行啊兄弟……”老唐暗中给路明非比了个大拇指。
泡到有天人之姿的富婆,也是一种男人的毕生追求!
虽然这富婆看起来多少有点幼齿,存在一些年龄争议……但既然路明非说是在大学校园里泡到的,那应该大概或许没问题吧?
萝莉富婆,妈耶。老唐不敢想。
“保重啊,哥们。”
路明非拍了拍老唐的肩,然后就被俄罗斯妹子拉着手带走了,转眼间消失在充满着艳羡目光的客流群里。
其实这样也好。老唐轻轻松了口气,刚刚他就在想会不会那雇主已经找了上来,这样的话自己无疑会连累这个举世难得的好兄弟。
老唐终于能够放开手脚大快朵颐了。
正忙于往嘴里塞各式肉食的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高楼上有一位身穿黑衣的高挑女子正蹲伏在栏杆旁边,手持望远镜静静观察着老唐的动向。
不久后,一处市中心顶级酒店的至尊包厢内,几位衣冠楚楚的侍者心惊肉跳地守候着圆桌尽头的女子。
自从这位气场超强的女强人踏进酒店,一把扣在桌上一张黑卡说,“给我腾一间最好的包厢,没有我就加倍出钱你们给谁赶出去”到现在已经有几个小时了。
波浪头发的女人只是坐在那里,细长的双腿翘着二郎,也不点菜,桌上唯一的食物是一包薯片;也默不作声,仿佛是在等待谁的大驾光临。
包厢内的空气冷得像是审判席。
女人无言地把薯片咔吱咔吱嚼得直响,能在这栋酒店的顶楼工作的侍者没有一个看不出来这位花双倍订金包下房间的客户心情欠佳。
要去安慰一下吗?众侍者面面相觑,但无一人敢上前询问。
苏恩曦一边嚼薯片一边盯着手机,看似她是坐在桌前发呆,实则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三峡周边每一个科考站的监控摄像。
这次路明非将行动的计划全权委托给了她,苏恩曦立誓绝不会辜负老板的信任。
但来到山城已经一夜了,她还是没能找到昂热的踪迹。
翟塘峡虽然是三峡最短的一峡,却是最险峻的一峡,江面上不可能给你安监控。
那个老头狡猾得很,如果昂热混进科考队一头扎进哪个山脊的林子里,靠卫星都很难给他找出来。
因此苏恩曦只能间接地寻找昂热的踪迹,但有如大海捞针。
忽然包厢的大门没有任何预兆地被人打开了,一个看似相貌平平、与这金碧辉煌大厅毫不相称的男孩旁若无人地走进了这位女士包下的厢房。
“对不起,这里已经有人了,请问您是否有其他预约呢……”一个离门比较近的侍者下意识地迎上前,拦住了路明非的去路。
“我?”路明非诧异地指指自己,“你确定要拦我?”
路明非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着装,他穿的这一身便服确实不是什么大牌,与苏恩曦相比的确还是她更像顶层的客户一点。
苏恩曦被这动静惊得抬了一下头,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路明非的视线与苏恩曦相聚,他的目光油然而生出一丝玩味。
她赶忙合上笔记本电脑,一路小跑来到门口:“起开起开,我没让你们出去别守在房间里吗?”
此时那名侍者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孩就是这位女士要等的人,连忙向路明非鞠躬:“抱歉这位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勿见怪。”
路明非摆手:“没事,我也不是会为难一般人的人。你们先都出去吧,让我们聊点私房话。”
那名侍者松了一口气,连忙带着聚在门边的同僚们鱼贯而出,然后轻轻地关上了包厢的门。
路明非被苏恩曦引着来到餐桌的尊位就坐,“找到昂热了吗?”
“还没有,恐怕昂热已经知道‘夔门计划’资料泄露的事了,带着那支科考队藏了起来,想在主场打入侵者一个先手。”苏恩曦叹了口气,“是我的话的确也会这么做。”
她露出愧疚的表情,等待着路明非的责问。但没想到路明非只是抬手顺了顺她因过度疲劳而分叉翘起的波浪卷发,像摸一只炸毛的猫咪。
“没关系的,我不是说过么?靠昂热自己是没法应付藏在白帝城水底的那东西的,起码他得搭进去半个执行部才会有胜算。”
路明非省略了“如果没有我在”这个前置条件。
“所以先不用急着找昂热。老唐那边的监视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已经告诉长腿和三无时刻追踪那个人的动向了。”苏恩曦的心情这才舒缓了一些。
“不过老板……”苏恩曦嘴唇嗫喏片刻,还是被好奇心驱使着说出了声:“那个人真的是青铜与火之王本尊吗?我调查了他的履历……感觉惨得有点人神共愤了。”
为了保证监视组不会疏忽大意,路明非已经将老唐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这一消息悉数告知。
只不过当苏恩曦调查过老唐的身世之后,发现高高在上的龙王居然过得惨绝人寰,顿感一阵不真实。
“他还处于‘幼体’的状态,血统和记忆都没有觉醒。你觉得他过得惨是正常的,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更惨的呢,外表光鲜亮丽内心凄冷如夜的那种。有自知之明的孤独可比老唐那没心没肺的难受多了。”
一想起现在还在几平米配电房里蜷成一团等待出山时机的大弥老师,路明非就直叹气。
抛去她如荆棘玫瑰般绚丽且宏大的野心不谈,这女孩过得属实也挺惨的,要不提前找个机会去投喂一下好了。
“比起这些,最让我担心的还是最重量级的那位来宾。”路明非面色严肃起来,如临大敌。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以奥丁对混血种世界的掌控力,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康斯坦丁长眠之地,甚至自己跟老唐会面的消息也可能已经被他所知晓。
奥丁是奉行“吃人理论”的专家,三峡乃至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猎场,他怎会允许旁人染指他的食物?
苏恩曦的神色迷离起来:“天空与风之王……么?恕我直言,到现在我还没对这位存在有什么实际的认知。”
路明非起身,走到包厢的落地窗旁。这里位于大厦顶楼,有着一整面的透明幕墙,路明非从此处能够俯瞰到山城市中心的来来往往。
“说实话,我也没有跟他有过多少接触,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手也只是刀剑相向。”
他微妙地知道奥丁总是不会死,无论自己多少次将罪与罚插进他的胸膛,戴着古奥面具骑着战马的王者总会重回战场。
奥丁为什么总能归来?他又为什么总是不显现出伟岸龙躯的形象?
路明非不知道。这位王者依然隐藏了太多的谜团……某种程度上说和自己一样。
路明非看着夜色下熙熙攘攘往来的人群,跟小魔鬼融合之后他觉得自己感性了许多,或者说勇于承认自己感性了许多。
一想到不久后这座平静的城市边缘就将拉起一场来自世界暗面的风暴,路明非就觉得——
——奇怪?
那个刚从显眼的黑色轿车上下来,不耐烦地挥手驱赶车子汇入车流,站在市中心的人行道等待绿灯亮起的女孩是谁?
虽然离得很远,但路明非的视力显然非常人能比。
他清楚地看见那个五官带着异国气息的女孩穿着漆黑的dior套裙,手里拎着镶满水钻的小小皮包,无论是颜值还是这套衣装的昂贵等级都能压制周围的一圈路人。
她正颇为新鲜地环视这座繁华的城市,倒像是位出逃的公主初入尘世。
“该死的,苏晓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巨大的疑问在路明非脑海里爆炸。
不对,不对,不对!按照上一周目的经验,现在苏晓樯应该还在忙于升学,怎么会出现在离仕兰中学千八百里的山城?!
脑中升起疑问的瞬间,几乎是下意识地,路明非周身的肌肉绷紧,与此同时时间的流速被放缓了。
“时零”悄无声息地启动,他食指轻点包厢房门将之震开,不假思索地冲出房间,像团无形的疾风从楼梯间席卷而下。
越过凝滞的客群,穿过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路明非猛地冲进市中心摩肩接踵的人流之中。
但他却找不到那个熟悉的面孔了。
“哎,站在路中间干什么?现在的年轻人素质真是……”
突如其来的抱怨声传入耳畔,路明非猛然反应过来,他原本理应天长地久的“时零”忽然失效了。此时他正茫然地站在人行道的十字路口,绿灯亮起,如注的人流从他身边经过。
言灵被无声终止的瞬间,路明非醒悟过来,难以抑制的愤怒从心中升起。
能取消言灵的唯有次代种及其以上的高贵血统,而能否定路明非使用言灵的,就只有与路明非位格相近的那个人。
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那个人。坚硬如铁却带着醇酒般气质的异国旅客,即便在山城CBD也找不出几个。
路明非缓缓走近那个卖酸辣粉的小摊,摊主正满脸愕然地盯着他的那位与众不同的贵客。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灰黑色调的大衣和西装。摊主认不出他是德国人还是俄罗斯人,只知道这老家伙肯定风骚的要死,居然带着一瓶一眼看去就价值不菲的金黄色洋酒来吃酸辣粉……
但路明非认得出来,那是一瓶陈年的威士忌,牌子是麦卡伦。
“哟?站在那干嘛,过来啊。”奥丁效仿着路明非之前对老唐的招呼向他招手,“愣在那里干什么,怎么,他乡遇故知了?”
奥丁吸着粉看向市中心,那里是路明非曾经看到苏晓樯的地方。
“前女友?”他颇感兴趣地问道。
路明非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打了个响指,周围的世界再度褪去一层鲜艳的色彩。
奥丁啧了一声,惋惜地望着面前刚吃到一半的酸辣粉,“真是不合时宜,我还挺喜欢这种小吃的,让我想起那段斡旋于德国和俄国之间的时光。”
“这回不演不苟言笑的铁面亚洲中年家长,改露出本相了?”路明非没接他的话茬,淡淡地问道。
“咱们毕竟也算旧友了,跟旧友见面需要什么伪装呢?”奥丁示意木桌对面的马扎,“坐。上好的麦卡伦,来一杯?”
“免了。”路明非可不想碰触敌人的任何物件,尤其是奥丁这么阴险狡诈的君主。
他甚至跟奥丁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安全距离,免得这老家伙突然暴起把一张面具按在自己的脸上。
“不识货。”奥丁轻蔑地笑着,随意地拿过一个褪色的纸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来他也不像说得那么喜欢酸辣粉。
“我还以为上次我们至少达成了合作的共识。”路明非缓缓地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指的当然是苏晓樯的事。
路明非不相信自己在万达影院的那次振翅能引动得苏晓樯偏离既定的历史,看奥丁的态度,这次在幕后搞鬼的是他无疑。
“你动了我的猎物。”奥丁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迂回,而是淡淡直言道,“我希望你接下来不要再这么做。”
“怎么,山城的地皮都是你名下的?你是奥丁不是波塞冬啊,家住大海的管那么宽?”
“如果你更喜欢希腊风格,那我也可以是。改头换面对你我都不是什么难事,奥丁不过是一张面具、一匹骏马和一柄长矛罢了。”
“为了引那个女孩来这里我可费了不少心思,普通人的心玲珑八窍细腻得很,不像混血种那么好读懂。”奥丁说,“别让我再费心引其他人来让你掣肘。”
他的意思是说,如有必要,他会毫不留情地抹杀掉小天女的存在。
“你怎么能笃定那个女孩能威胁到我?”路明非的脸冷冰冰的,他知道此时决不能露怯。
“众生平等,但某些生物要比其他生物更加平等。”奥丁的语气轻描淡写,“人也如此。对我而言,远在他乡的子女比凡尔登绞肉场里的灵魂要珍贵多了。”
“无关的灾厄就算死得再多也只是一个数字,亲近之人才会成为触动‘血之哀’的关键……这才是我们:流着龙血之人的死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