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诺诺
“你说老唐去了中国？”路明非眉头紧锁。
各国的猎人市场本就不是互通的，一般只处理本国领域内的委托，除非出现悬赏龙王这种全球性的任务才有可能离开国内。
老唐在这个时间点动身前往中国，根本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
是加图索家行动了吗？不，路明非旋即否定。
帕西传达出“白帝城”的坐标至今还没有三分钟，怎么想这动作也太过迅速了。况且加图索并不是习惯于借助外力的屠龙家族，他们更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彰显王道。
会是谁把老唐引去了中国？
“那个私人悬赏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路明非问道。
苏恩曦听起来有些焦头烂额：“暂时还没破解出帖子的内容，发布者的注册时间太早了，几乎是猎人网站最高的权限，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注册时间太早？
路明非心头浮现出一个ID，一个梦魇般的名字，它的背后藏着一位黑暗的君主，曾经将秘党、卡塞尔乃至整个混血种世界都玩弄于掌心之间。
“发布者的名称是？”路明非已经有了预感，试探性地问道。
“Nido，N-I-D-O。”苏恩曦口齿清晰地道。
内心的担忧彻底落实，路明非眼瞳闪过一丝凛然，缓缓握紧了拳。
Nido，Odin，奥丁！
这是多么昭然若揭的主权宣誓，为什么曾经的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个ID所代表的含义？！
难以磨灭的回忆突然吞噬了路明非。
诺诺、死侍，雨夜孤城。
一百零九次的梦境循环，一百零九次没能斩断师姐死亡的命运。那段经历如同梦魇，时至今日依然化作阴影萦绕在路明非的心间。
路明非永远不会忘记，当他终于提着刀杀到这位“北欧主神”面前，最终化作狰狞之王从天而降，掀开那个以奥丁为名之人的面具时，却愕然发现竟然是楚子航的脸。
奥丁曾经将所有人困于阴谋的樊笼之间，随手戏耍。楚子航如此，加图索家族如此，连路明非自己也是如此！
真是应当千刀万剐的僭越！
路明非被愤怒吞没，然而他的内心却突如其来地被一股没来由的冷酷占据，他不由得冷笑出了声。
“是天空与风之王。”他低语道。
“天空与风之王？！”苏恩曦惊得失声。
经过人龙决战的路明非已经能够确信，“奥丁”、“太子”或者“麦卡伦先生”，他们的真实身份只有一个，就是天空与风之王。
路明非回忆起小魔鬼说过的话：
“成体的龙王是多元唯一的存在，他的质量庞大到能够‘牵引’过去向这个他登基为王的未来前进。”
原来如此……同样身为人形龙王的奥丁，大概是确切感受到了未来发生了变动。
虽然他不太可能知道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能猜到是兄弟姐妹中的长兄诺顿支配了未来。
如果诺顿统治了世界，那么它一定已经进化为成体，也就是说不单康斯坦丁，恐怕剩下几位龙王血亲都将尽数葬身于诺顿腹中。
这是奥丁绝对无法接受的。
于是他改变了上一周目总是蛰伏于阴谋之后的行事风格，趁着诺顿还未完全觉醒主动出击。
只是……
路明非心中升起疑惑，奥丁此时的以身入局，会不会也是诺顿统治世界的必经环节？
他自以为能改变命运，但小魔鬼说过，能改变未来的只有真正的怪物——只有路明非。
“原来如此，伟大的奥丁也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路明非低笑。
除此之外，路明非也已经知道了奥丁的伪装到底是何人。
奥丁善于权谋，对自己的隐藏几乎是完美的，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喜欢歌颂自己的尊名，总喜欢间接地留下自己的名字。
就像喜欢留下犯罪预告的怪盗一样恶趣味。
“Nido”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曾经的路明非被奥丁刻意留下的蛛丝马迹诱导，误以为加图索家的名誉家主庞贝·加图索是天空与风之王。
现在想想，加图索家古板、奢靡且自视甚高，而凡是龙类家族均是血管里流淌着刀与火的铁腕生物，加图索家实在不像是龙王的后裔，而是典型的混血种家族。
倘若庞贝是奥丁用来伪装的身份，这个名字也太不符合他一贯的起名风格了。
没错……
明明就有比“庞贝”更加直接、更加挑衅也更加恶趣味的假名使用者存在着。
曾经的狮心会成员弗里德里希·冯·隆，或者说林凤隆，风龙！天空与风之王。
路明非模模糊糊想起恺撒曾经提到过这个人，恺撒在帝都的那段时间亲眼见过这位琉璃厂“凤隆堂”古玩店的老板。
如果林凤隆就是庞贝，有混血种父子之间的血脉牵引在，就算他改头换面恺撒也不会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林凤隆无疑是独立于庞贝存在的另一个人，这一点路明非曾看到过的校长的毕业照也能证明。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猎装，一对眉毛飞扬如剑，亲昵地并肩站在昂热的旁边。
林凤隆也是昂热的旧友，所以上一世奥丁亲自刺杀昂热时，昂热才会如故人相逢。
阔别多年的伙伴忽然登门造访，手中带来的并不是礼物而是指向自己心脏的利刃。
“是你么？”于是昂热被袭击的那卷影像中，他才会轻轻地问道。
当时的路明非看不到昂热的表情，但时至今日他能体会到，为数不多还活在世上的旧友竟然是龙王，这一事实会对这个孤独半生的老人造成多么大的冲击。
以至于昂热已经无力质问，甚至可能已经被暴起的血之哀吞噬——所以他的语气才会那么的万念俱灰。
“林凤隆……奥丁。”路明非攥拳，“我会找到你，连带着上辈子的恩怨找你好好聊聊。”
“希望你不要自食其果，在被我找到之前先被诺顿反杀才好。”
直升机飞来的隆隆声由远及近，扇翼掀起的风流高悬于顶。酒德麻衣从刚刚闭上眼睛开始就没再醒来，路明非试了试她的呼吸，还好只是暂时昏迷。
直升机降落图书馆天台，几名身穿战地服装的医生搬下担架将酒德麻衣架到机舱里。苏恩曦找来的帮手还是那么靠谱。
医生们动作迅速，向路明非点头致意后关上了机舱门，直升机裹着气流再度升起。
路明非心中暂松一口气，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完全懈怠下来。
加图索家已经得到了白帝城的坐标，奥丁也选择在此刻以身入局，明日路明非就必须立刻赶赴三峡，在情势急转直下之前取回七宗罪和骨殖瓶。
“……你是谁？”
沉思间，路明非兀然听到了熟悉嗓音的呼唤声。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哑光丝袜和红色的女式皮衣。
一个女孩站在不远处的天台入口，她那赤红色的额发前还戴着旅行款的太阳眼镜，似是刚从漫长旅程中回到学院。
此时二人的视线相连，路明非的风衣被呼啸的风流卷起。
“……诺诺？”他不禁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