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恶犬
夜色苍茫，林间小道中投下斑驳的树影，仿佛鬼魅一般的摇摆不定，更加增添了几分诡异。有一个小小身影正在仓惶奔走，看样子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因为紧张害怕而显得脚步踉跄。耳边传来呼呼地风声，还有乌鸦的哀鸣，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小姑娘下意识紧跑了几步，然后不停地回头张望，她究竟在看什么呢？
原来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两只恶犬，此刻正在追赶着小姑娘，尽管小姑娘不断大声呵斥，并扔石头击打它们，但是两只恶犬仍然紧追不舍。
“哪里来的野狗，滚远点。”小姑娘大喊。两只恶犬听闻之后只是呆愣了一下，继续从两个方向向她逼近。
小姑娘吓得腿都软了，不断提高声音大喊：“给我滚，滚开。”
不知这两只恶犬是不是饿疯了，一点退意也无。两双眼睛绿油油地盯着小姑娘，显然是把她当成了猎物。
一人两犬互相对视戒备了足足有一刻钟，谁也没有先动。
小姑娘身上已经因为紧张而汗湿了，她清楚地知道如果不尽快想个办法，自己就会变成它们口中的美食。
她慢慢地后退，退到一棵碗口粗的大树旁，背靠大树，本来她是想爬到树上躲避的，可是她怕自己刚一转身，两只恶犬就扑上来，恐怕还没等她爬，就已经被撕碎了。
她的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大树，刚好摸到缠绕在树上的藤蔓，也不知道是什么藤，上面好多刺，疼痛感让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强忍疼痛拔下一截藤蔓，攥在手心里的时候血已经顺着指缝流下。她顾不了那么多，举起藤蔓甩了一下，感觉力道还不错。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使出浑身的力气，把藤蔓做成的鞭子舞起来，听到空中鞭子划过的呼呼风声，她不觉增加了几分信心。
这次她决定主动出击，她把藤鞭狠狠地朝其中一只恶犬甩去，恶犬被击中之后发出“呜呜”地叫声，身上渗出了鲜血，一鞭紧接着又一鞭，恶犬滚出去几十米远。
另一只恶犬还没搞清楚状况，藤鞭已招呼到它身上，恶犬吃疼“嗷呜”乱叫。看一眼已经受伤的同伴，然后落荒而逃。
两只恶犬已经逃走了，小姑娘还在原地，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仿佛都用完了，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大树下，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过了许久，她想到重病的娘亲还等着她拿回的药来救命呢，她勉强自己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朝家赶去。
娘亲已经病了半个月了，始终不见好转，都是因为缺医少药。城里的药店货架上早已经空空如也，大夫也都被拉去军营了，哪里还能找到可以治病救人的办法呢。只好按照附近老人们说的那样，找一些偏方，上山采些寻常的药草，可是吃了毫无效果。今日又听说了有个以毒攻毒的办法，所以她才上山去抓蝎子，蜘蛛和壁虎，谁知运气不好，直到天黑才抓到几只小蝎子，还被恶犬围攻。
然而她没有时间委屈，她还有责任未尽。她即刻赶回家照料娘亲，给她熬药，喂她喝下。然后才能坐下来清理自己的伤口，家里甚至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布来包扎，只能撕下衣服的一角草草包扎一下。她不是生来就这么坚强，但是她已经习惯了，因为只有坚强才能活下去。
敌人围城快半年了，父亲和哥哥们一直在守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家里已经没有粮食了，只能靠野菜充饥。有时候她还能偷到几只鸟蛋，但是她舍不得吃，要留着给娘亲补身子。
第二天娘亲终于醒了，她瘦得已经皮包骨了，长期的病痛折磨加上营养不良，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连想摸一摸趴在身边熟睡的女儿都做不到。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她怎么忍心让孩子这么辛苦。
小姑娘醒了，揉揉眼睛，看到娘亲醒了，高兴地说：“娘，你终于醒了。”
“珂儿，让你受苦了。”
小姑娘眨眨眼睛，强忍泪水，故作笑颜，说：“娘，只要你没事，我不怕辛苦。”
母亲看看女儿青涩的笑脸，再看看女儿受伤的小手，眼泪更是决了堤似的。
“娘，你饿了吧，我煮了几个鸟蛋，等着啊。”说完就蹦蹦跳跳地去拿。
母亲看看女儿，说“娘不饿，你吃吧，正在长身体，要多吃。”女儿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吃过了，这几个是专门给你留的，娘吃了就能快快好起来，你必须吃完，不许推辞不许剩。”
娘亲终于破涕为笑，女儿细心地把蛋黄捣碎一点一点地喂娘亲吃，希望她快快好起来。
原来小姑娘的父亲是舒城的城门令孟彻，他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孟朗，年十七，体格强壮，小儿子孟玄，十五了，虽然较为瘦削，但是身体也算结实。他们从小就跟着父亲习武，聪明机灵，身手敏捷，这两年数次与敌人交战，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战士。小女儿十三，最得父母和兄长的疼爱，从小也跟着哥哥们厮混，性格像个男孩子一样，只是因为是女孩子，父亲便没有严格要求，所以武艺不精。
舒城地处要塞，易守难攻。当时敌人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可是没想到小小的舒城却挡住了他们的铁蹄。连续数月久攻不下，敌人也十分头疼。现在舒城被敌人团团围困，城内物资短缺，缺衣少食，苦不堪言。孟彻作为城门令责任重大，所以他一连数月不曾回家，也不知道家中状况如何。
“父亲，今日又是烤地瓜，再这样下去，如若敌人攻打，我们哪有力气抵抗？”小儿子孟玄抱怨道。
父亲瞪了他一眼，严厉地说：“能吃到烤地瓜就不错了，你知道百姓们吃什么吗？吃野菜，啃树皮。”
大儿子孟朗担忧地说：“我听说有的人连观音土都吃不上，大家省出来的粮食都给我们了，以后可怎么办呀？也不知道母亲和妹妹在家中如何。”
目前形势敌我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舒城虽然千疮百孔，残垣断壁，但是军民誓死守城的决心丝毫没有动摇。敌方大军却是士气低迷，垂头丧气。双方陷入了胶着。虽然也有几次小规模的偷袭，但是都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
如今的舒城仿佛一只身受重伤的野兽，虽然体力耗尽，但是仍然凶猛无比。
此刻到了换防的时间，孟朗和孟玄都提着长矛，笔直地站在城墙上。因为没有了蜡烛和煤油，夜晚的舒城无法照明，看上去漆黑一片。幸好天气晴好，月光照耀下依然可以看清四周，不至于无所适从。
长时间的静默让人昏昏欲睡，作为守城人他们有的是办法赶走瞌睡。孟朗从口袋中掏出辣椒，放在嘴里嚼着，辣味带来的灼痛刺激，让他冒出了虚汗，瞌睡虫也逃走了。
“喂，小米辣，要不要。”孟朗问孟玄，孟玄连连摇头。
对付瞌睡虫孟玄也有自己的独家秘方，只见他掏出一条小蛇，放在袖子里把玩，仿佛这个小家伙已经把它当成了主人。
“哥，想不想玩玩我的小蛇啊？”孟玄炫耀似的说。
孟朗撇撇嘴，道“那有什么好玩的，哼，你把它看好了，指不定哪天就变成了蛇羹。”
梦玄也不生气，回敬道：“你要是敢打它的注意，我就把你养的小乌龟炖汤。”
巡逻的队伍经过，队长呵斥他们道：“专心值守，不得交头接耳。眼睛放亮一点，防止敌人偷袭。”
“遵命！”士兵们齐喊。
不知不觉天边翻起来鱼肚白，一切都安静如初，看来今夜无事。
第二夜，无事。
第三天，依然无事，
第四天，还是无事。
......
如此日复一日，不知敌人何时会攻击，这种被动挨打的滋味可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