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曾有一个形影不离的朋友,他是一个很怪的人,我曾无数次看到他对着空气说话,反正他前面没有一个人,据我所知他除了我没有一个朋友,我和他一起长大,上学时他是好孩子,但后来他经常神出鬼没,很少见到他了,他不让我提他的名字,就叫他A吧!
1988年春天,在村西的沙地里,父母在干农活,我们就在附近玩耍,西边是横亘的青山,感觉即巍峨又遥远,这里给我留下了最早的记忆,这段时光是如此的美好,让我一生都值得追忆。
多年以后,我和A再次来到这片沙地,他莫名其妙的对我说:真怀念小时候的时光啊!我们在这里无忧无虑的玩耍,可惜这时的我们还不知道,那些坏人早已经在我们未来的道路上布设了陷阱,像蜘蛛一样静静的等待猎物的到来,我真的想穿越回去拯救这时的我们啊!
我听不懂A在说什么,他就是这样自说自话,时间久了,我懒得去问为什么。
那段时光在记忆里已经很遥远了,那时我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方圆几里的事情,那时即便去一次不远处的干涸的小河边挖芦苇根吃,都觉得是一次冒险,害怕回不了家,我们常去捉蝈蝈的坟地,现在看起来如此之小,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只存在于想象里。
那时的天很蓝,日落总是很美,绚丽多彩的晚霞常见,那时有遮天蔽日的蜻蜓和蝴蝶,层层叠叠的燕子布满天空,傍晚蝙蝠也出来了,多的随便用竹竿一轮,就能打下一只,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梦幻一样,但那是真实存在过的。每到秋天,肯定能看到大雁南飞,预示着冬天即将来临,我们追逐叫喊,直到它们消失在天边。
我小时候的玩伴里,有一个女孩,她被称为“城门里的”,她姥姥家是我们村的,她常来住,她家是县城的,解放后城墙拆了,但上了年纪的人仍称县城为“城门里”。一天,A偷偷把我拉到一边说:我跟你说一件事,我喜欢她,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也和A一样想的,我也喜欢她,但没想到A是如此心直口快,抢在我前面表白,使我在心里默认她是A的,她长得的确和别的女孩不一样,村里的女孩说话声音很大,而她一尘不染,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后来,A真的采取了行动,他委婉的告诉他家人,长大他要娶“城门里”的,他爹当众给了他一巴掌,把A多年的美梦打碎,他爹说:这是你外甥女,她喊你舅舅。
以后A好长时间都情绪低落,他对我说:我不能娶她,你娶她吧。我说:我也不能,她也喊我舅舅,我们都姓于。
我们继续纵情玩耍,在那个年纪没人指责我们。回忆起来,那时总能清晰而真实的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存在,每一天都是新鲜的,田野总是那样的迷人,野花总是那样烂漫,远方总是那么遥远,人也是那么的和蔼,现在我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可能是我本身已经失去了感知世界的能力,只剩下一具驱壳了。
小时候我最喜欢凝视夜空了,那时的夜空真的好美!尤其银河清晰可见,最惬意的是夏天,晚上在房顶上睡,看着神秘的繁星,进入梦乡,半夜醒来,发现星系挪动了位置,于是我问我爸:咦!怎么星星跑那边去了?他怎么回答的我忘了,反正没有解答我的疑惑。
于是我就问A:你半夜醒来发现星星动了没有?
他每晚也在房顶睡,他家房子就挨着我家,我们可以隔着巷子说话。
他说:是啊!
我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说:不知道。
我说:没问你爹吗?
他说:你怎么不问你爹?
是啊!小时候我爱问为什么,我爹总是说等长大就知道了,后来我再也不问了,就等慢慢长大。
至于星系挪动位置的事,而长大后我们再也不关心了,甚至连抬头看一眼星空的心情都没有,生活使我透不过气,我甚至好长时间都不见A一回。现在的夜空也没几颗星星了,古人能夜观天象是因为那时的夜空是十分清楚的,假如古人来到现在估计也不想对着天空多看一眼。
七岁那年夏末,该上学了,我摸着墙壁,用手扒住每一个墙角,死死的抠住,但还是被父母弄到学校,这种抗拒精神我想你们也经历过。
那时小学的压力还不大,玩的时间甚至比学习的时间还多,每到傍晚太阳西下,就能看到群山,那时山的颜色真的是青色的,现在只有在大雨过后才能勉强望见,也只有模糊的轮廓了。
我们每天慢悠悠的走向学校,只有听到预备钟声响起,才加速奔跑。课间口渴了还能回家喝水,再后来就带玻璃瓶灌满水到学校,并往里放几根粉条,那时谁的瓶子里有粉条,都能引来瓶子里没有粉条的同学的羡慕。
小学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唯独对学校的厕所记忆犹新,里面又脏又乱,即使不下雨,进去也是污秽横流,只能踩在砖头上前行,大雨过后就更不能进了,里面的蛆虫数以亿计,白白的。如今我已痴呆,得了健忘症,也总能记起这东西蠕动的样子。我曾攀上墙头看一墙之隔的女厕,惊讶的发现里面很干净,简直一尘不染,干净的可以躺在地上睡觉都不担心把衣服弄脏。
五年级时,我们模仿鲁迅也在课桌上刻了一个早字,我想肯定比鲁迅的要大些,大的用手都盖不住,本以为会得到表扬,没想到老师大怒,以损坏学校财物罪要求我们赔偿,我们始料未及,一时引来同学们的恐慌,震慑了也准备刻字的同学。
那时的课间,学校上空的纸飞机满天飞,地上的玻璃球滚来滚去,对我们来说这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小学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景象了。唉!无忧无虑的时代结束了,那样的快乐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