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同学
这几天买早餐时，在同一家店好几次碰到了许芳。
有一次，天下着蒙蒙细雨，我骑车没打伞，她走路则打着伞，她站在我左边，我向老板娘说，要一块钱馒头。我没有叫她，甚至我的脸都没有转过去，我可以感觉到她对此感到不可思议或是难堪，然后她举起伞，遮住了自己的脸，那把伞就那么握在她的手里，横亘在我们之间。她或许是遮掩脸上难堪的表情，或许是由此发泄对我的气愤，又或者是两者都有，我接过馒头走了。我不知道在我转身、骑车的那一刻，她是否把伞拿下来了，是否露出她的脸，对老板娘说:“要……”。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她，但她的行为伤了我的心，在我骑上车后我甩了甩头，想要忘掉这次不愉快的经历。
今天晚上，因为要在十五分钟内看完一课历史书，所以聚精会神、高度紧张地看了很久，眼睛也很疼，夏日来临，眼翳上火。随后看完了，迷迷糊糊地起身收拾东西下楼，我走在往常一样的学校甬道上，周围的景物不可思议地向我展开来:像往常一样矗立在路边的柏树，像收起了羽毛的鸡毛掸子，直直地插在地里，深沉的夜色使它的颜色更沉郁；又像是动物的尾巴，顺着毛向上捋的。我有种把它们当做条状面包或头大身小的棒槌，然后把它们从地里连根拔起的冲动——在圆形的鹅黄色背景下，一只疯狂的硕大的兔子，高高地挥舞着巨大的棒槌，把它举过头顶，接着重重落下来。
今天下午第三节课，学校组织了感恩主题的演讲，原以为又是学生或是其他同学谣传的老师上台演讲，结果出人意料，学校真的请来了专门的巡讲团，演讲人名叫王＊。师从心理学家周＊、房＊朝，他还有一名经纪人。整个演讲过程非常流畅，他的声音对一些同学来说，或许很具感染力，很有磁性，但要我来说，很不讨人喜欢，就像木头撞在沙砾的岩石上。他穿着一身光亮的银灰色西服，衣扣解开，闪亮的金属制皮带头露了出来，没有关注他的下肢，因为坐在前排的我一挺起腰，就变鹤立鸡群了。初步可以知道他的一些行为模式，演讲时与不演讲时反差很大。他与学生互动了很多次，不断重复一些话，通过音乐与自己的声音、肢体语言，抚顺人们身上的刺，他的这种演讲模式与高一时看的录像带中的一位演讲大师类似，或许是向他学习了，我猜测。在整个演讲过程中，他让学生、老师上台，或者狡猾地说，他挖出了很多秘密，而这些秘密也将成为他下一次演讲的素材或书中的事例。开始之前，他让我们靠近演讲台坐下，然后一直高高地站在演讲台上，要么俯视，要么自顾自说话。在一次互动请求中，他要求同学之间互动，一个同学便要与我互动，扒掉了我的帽子，我转过身去面对她，非常尴尬。又一次互动中，同学们上去拥抱老师，我则呆立在座位上，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经过我走上前去，一个接一个地又回来。一个同学看了我一眼，非常尴尬。班主任是什么感觉？被人拥抱是什么感觉？散场时，张同学呆坐在凳子上，看上去六神无主、两眼发直，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坐在座位上，低着头时想:“那么多人，他是对那么多人说的，而我不在其中。我又是多么渺小，以至于胡作非为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这是我的人生，还是不要胡作非为得好。”
我蒙着连衣帽，佝着背，低着头，坐在下面想:“他会不会注意我呢，这么一个奇怪别扭的孩子，但估计他没有时间做现场思考，只得闲下来时慢慢反刍。”我在想，“如果他当我的丈夫呢，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他可以激励我，在一些事上安慰我，而且对着同一类事感兴趣，互相扶持与帮助。但转念又想，我只会拖累他，只会给别人带去麻烦。”为什么我把他假想成我的丈夫呢？无论是以前我怎么幻想过的男性都没有如此清晰地浮现过这个想法，那么是因为对同一类事感兴趣，心灵彼此相通，还是我所经历的和他表现出来的一起作用，让我产生了这种想法呢？
出现这个想法有以下几个原因:1.美术课本里面有关于家居设计的图片，令我向往不已。2.史密斯夫妇里面的婚姻，让我对婚姻不那么排斥。3.他的形象以及演讲的姿态，让我感觉有一种神性，而我像教徒一样仰视着他。他是唯一一个在我的幻想中没有身体接触的男性，我想一定程度上把他当成了精神寄托或者说精神偶像吧。他的一辆车的车牌号是豫AAG**六。
今天上午考完试，犹豫了一下，又骑车径直出了校门。桌子放在走廊上没关系，不搬进去也没关系。然后到了新华书店，新华书店蛮好的，没有人搭理我，落得我一个人轻松自在，独自沉浸于书的时光。发现我做每件事都尽量去享受它，我想这是有好处的，因为可以从中学到很多，同时也有局限的地方，就是容易最大程度地放纵自己，或许女人都有过这种特性吧，或者人都是。但是要持之以恒不容易，在某种程度上我坚持了。
我看到了很多书，看到了期盼已久的《追忆似水年华》，这是一位法国作家写的，很厚，分上下两部分，听闻法国人既浪漫又颓废。这么一说，还是暑假看比较好，我想里面的一些文字，或许会像村上的作品一样，令我产生负面情绪，而不能专心学习。我还看到了三本不同作者的《拿破仑传》。想看一下，但是一想还是毕业后再来吧，感觉光是历史书上的拿破仑世纪，就够让我焦头烂额了，再这么一穿插可能会更加混乱。还看到了史蒂芬·霍金的《时间简史》，没看到季羡林的书摘笔录。季羡林被称为”国学大师“，主要作品都是关于中印文化或者关于佛教的研究，看上去文字叙述不够畅快，由此可见历史学家与文学家是有很大区别的，但也有相通的地方。作家季羡林让我想到他们老一辈人的那个年代，浮华的民国时期。今天下午也看了《天天向上》的重播节目，有聊到时尚画报、老上海之类的话题，诸如蝴蝶，阮玲玉，陆小曼等明星的八卦。还看到一本超厚的悬疑故事集，里面收录了各个作家的悬疑故事，如埃德加·艾伦坡的《黑猫》，这个故事在蒂姆·波顿的动画影片《文森特》中有影射过。除此之外，还有希区柯克，日本的芥川龙之介，福尔摩斯等等，拥有这一本可以看那么多不同悬疑作家的故事，真的很想买，但是我告诉自己现在不宜。
今天报名遇到了很多人，也跟很多人打了招呼，有彭梦芸、江涵、刘亚波、王雪、罗阳、张勇，还有颜露、刘洪、周凡、王晨等。前几个人都是有对话的，彭梦芸与我，王雪与我。在校园里溜达了一会，张咏怡与我遇见了三次，一次是她推自行车进来，一次是她进教室与我打招呼，还有一次是我推自行车回去，她与我打招呼。我在想，我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是否真的好，连我自己都感到别扭，慢慢适应吧。
溜达完一圈后，我站在铁门前独自等待，累了就蹲下来，把头埋进去。听见有上楼的脚步声，想要站起来又困得厉害，但就这样一副模样，实在不雅，就想站起来，抬头一看是王雪。
在教学楼开门之前，我与王雪在铁门处等了大约十五分钟，谈了很多，也看了她的作业，理科已完全不能干涉了。她说:“我姐姐都大二了，我很担心分班的。”
我也说了一些我的烦恼，以及发生在我身上的趣事，聊天氛围还蛮不错的，但她说没有耐心继续等了，我便与她出校门买零食。然后遇到了她的同学，看了分班，大家都是不变的位置，她松了口气，笑容满面地跟我说:“我有耐心等下去。”
我则佯装生气的样子对她说:“我不耐烦了。”她无法与另一个人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如果这样，她会显得别扭、不耐烦。也有可能是我与她聊天所营造的氛围与她不符，使她产生了不安分的感觉呢，这都有可能。我显得很自然和享受，就这一次情况来看，在这次对话中，我起了主导作用，话题由我引起，氛围由我掌控。当然我乐在其中，但我并不乐意主动没话找话，每次与人相处总是我先挑起话题，说一些大家相同的烦恼或者关心的问题。在教室时，别人在谈话我会有意无意地偷听，因为我喜欢听别人讲话，但我知道这是不礼貌的。当别人堆里爆出笑点，偶一回头，发现你在笑或你在盯着他们的小团体时，就显得很尴尬。我喜欢听别人说话，也不排斥别人对我说话，也不排斥自己主动说话，说话是交流信息、情感与思想。“说话不是很难的”有些时候我对自己这么说。
去学校第一个碰到的熟人是刘亚波，同时也碰到了彭梦芸。在校园内溜达了一圈后又碰到了彭梦云，两人就结伴去报刊栏，一路上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无话可说，其实我挺欣赏她的，但仿佛她与我没有共同语言，就像我与王晨一样，即使曾经要好，现在一样是疏远，但是我知道我们还是同学，还是有联系的朋友，朱贝是联系我们的中转站，所以我不想失去联系。以上这些俗语里称作缘分，即意想不到的人或事(曾经相识的人或事）没有预期地与你碰见。缘分在俗语里没有多大分量，必然+偶然=缘分。同一天报名→→大家都是通学生，我遇上王雪→→王雪陪我买了绿茶→→而且还帮我看分班情况。
在骑车回家的路上，我还碰到了初三的数学老师，当时他骑摩托车擦肩而过。
今天的事:早上六点起床，摩擦了一下小腿上蠢蠢欲动突出的青筋，就收拾书包，穿上衣服，下楼了。打开一楼的大门，远处微熹的阳光、青色的草地、黄色的油菜花田、白色的房屋都清晰地出现在画卷上，空气清新，不怎么湿润。黑暗的屋子里诡异悬浮，但奶奶没有起来。我正在刷牙的时候，有人下楼了，我以为是嫂子，等刷完牙，碰到了妈妈，我大吃一惊。她唠叨着要洗衣服，才起那么早的，边说边把她的内衣放在了凳子上，把三包栗子饼放在了桌子上，问我要不要吃。我给了否定的回答。在那一时刻，她的臃肿、敞开衣领的内衣、蓬乱的黄色头发映入了我的眼帘，我先是一惊，然后似乎明白了我们之间存在鸿沟的问题。我与我的父母之间确实存在着鸿沟，爸爸不说话还好些，妈妈无尽的唠叨则引起我的厌烦。出门，街上已经有了一些行人，我边骑自行车边想着今天三餐的着落。我先在红绿灯那里的一个小摊上买了一块钱饼，打算做午餐，又在校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一块钱糖包，打算做早餐。
红绿灯那里的卖饼小摊摆在一个泥地上，似乎是为了安全，要避开来往的汽车，也可能是为了干净，要隔绝汽车尾气与灰尘。我问饼怎么卖，卖饼的人没有吭声，我也惊讶于自己的大胆和自己清澈的声音，看来下定决心并打算好要做什么事，人就会勇往直前，然后做得很好。我说给我一块钱饼，他打开台面上的一个塑料盆，用一个轻薄的白色塑料袋，取了几块切好的喷香鲜艳的饼给我。
中午去了报刊杂志社，有时尚杂志，军事周刊，《小小说》、《意林》、《读者》、动漫杂志，商业杂志，生活杂志等。晚上吃了三个花卷作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