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信用
此时张浩已经被李鼎从地上扶起了上半身，只是他现在仍然全身无力，双腿发软，靠着李鼎的搀扶他才能勉强保持坐姿。
被李鼎那关切的那目光盯着，张浩有些尴尬，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客气的回答道：
“我没事，就是受了点内伤，现在身上有些脱力。”
听到张浩没事，李鼎顿时松了口气，随即看着张浩郑重的说道：
“多谢刚才小兄弟使出的那层金光，不然我真的性命不保了。”
“大恩不言谢，以后你有任何需要我李鼎一定会全力相助。”
张浩听后微微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时间也不晓得该怎么接话，只能微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言重了李大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门长！这人还有气！”
由守谨慎的开着毒障，走到倒地不起的廖刚身边查看，见廖刚还活着，便回头喊了一声。
听到廖刚还活着，老门长走向张浩这边的脚步顿了顿，随即便向由守走去。
一旁的卢慧中也是眼神一亮，迈步跟上了老门长的脚步。
在由守身边站定，老门长淡淡的开口说道：
“守，把他弄醒。”
由守听后没有说话，而是默默转头拿起廖刚的一只手后，抓住廖刚的食指和中指，轻轻一用力。
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起，廖刚的两根手指应声而断，十指连心的剧痛唤醒了昏迷中的廖刚。
刚睁开眼的廖刚瞬间感受到了手指上传来的剧烈疼痛。
他直起身子微抬手臂，看到自己那角度诡异的手指，顿时瞳孔一缩。
一只手抓着手指受伤那只手的手腕，强忍着疼痛发出低低的的闷哼声，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由守。
“啪。”
看到廖刚那愤恨的眼神，由守没有惯着他，宽厚的大手快准狠的扇在了他脸上。
失去刀中怨灵相助的廖刚此时在唐门几人眼中，就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毫无还手之力，可以随意拿捏。
廖刚被这一巴掌打的脑袋一甩，两眼发黑，险些再次晕过去。
不过由守这一巴掌效果显著，被打懵了的廖刚一时间忘记手指的剧痛，就连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这时老门长的声音响起：
“你那个小瓷瓶里能压制我们唐门炁毒的药是从谁那得来的？那人现在在哪？”
廖刚这时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被这帮唐门之人抓住，因为他们这几兄弟弄死了一个唐门弟子，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说与不说横竖都是一个死字，既然这帮唐门之人想要知道卖给他药那人的下落，那他就偏不让他们如愿。
“呸。”
廖刚转头啐了一口血水，扫视了一圈周围几人，随后一脸不服的盯着老门长，眼神中满是赴死的决绝。
看着廖刚那决绝的眼神，老门长那一只独眼冷冷的与他对视。
正当廖刚以为接下来就会被杀死之时，老门长的眼神忽然一缓，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只见他微笑着说道：
“我们唐门的外门弟子卢麟应该不是你杀的吧？”
“不是。”
廖刚奇怪于老门长此时态度的转变，虽然他仍保持着紧张的情绪，但还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示意不是自己所为。
听到廖刚的答复，老门长展颜一笑，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那就好办了。”
“既然不是你动手杀的卢麟，那么我们唐门就跟你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恨。”
“你那几个兄弟都死了，换过来讲的话，杀死卢麟的凶手已经被我们手刃的，他的仇也算是报。”
廖刚有些不明白这个唐门的老头说这些干什么，狐疑的看着老门长。
看出了廖刚的不解，老门长顿了顿后，抬手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又伸向前方指了指廖刚。
“我们唐门和你，没仇。”
不远处的张浩听到老门长的话惊讶不已。
老门长难不成想放了廖刚？这怎么能行呢？
张浩心中有些焦急，张嘴便想开口劝阻老门长，但一只手却忽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感受到肩头传来的温和力道，张浩转头看向身边的李鼎，只见李鼎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安静看着。
张浩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只见由恪、由守两兄弟，还有卢慧中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丝毫没有插嘴的意思。
他心中虽然疑惑，但也只能闭上嘴安静的看着。
不远处，听到老门长说跟自己没仇，廖刚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还有这等好事？
唐门之人为人处世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但他还是无法相信面前这个独眼老头的一面之词。
只是不知不觉间他的心底已经被老门长的话勾起了一丝想要活命的希望。
毕竟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不过此时廖刚并没有表露出来，态度依然强硬，全然一副宁死不屈的硬汉模样。
“那又怎样，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能放了我不成？”
廖刚嘴上没好气，但心里却对老门长怎么回答有些忐忑不安。
他这么说也存了一丝试探之意在里面。
万一真有一线生机呢？他廖刚想活啊！
“能放。”
老门长爽快的说道，语气中的确定之意显而易见。
但他紧接着又开口说道：
“但是，你虽然没有动手杀卢麟，可也算是个帮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廖刚听到如此轻易的就能放了他的一瞬间，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但听到老门长话锋一转说有条件，这才又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
他可不是傻子，他绝不相信唐门之人会轻易放了他。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如果随随便便就答应放他走，那么他相信唐门之人绝对没想让他活。
可后面老门长说的活罪难逃却让他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大概能猜到面前之人想要什么了。
无非是以那卖药人的消息换他廖刚这条命。
想到这，廖刚顿时看到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但他并没有放下戒心，警惕的问道：
“活罪是什么？”
“活罪嘛，把卖你药之人的消息告诉我，然后你后半辈子供我唐门驱使。”
老门长说的轻描淡写的，但廖刚却心中大动。
这独眼老头难道真要饶了他的小命不成？
因为老门长没有漫天要价，也没有随便说什么轻飘飘的条件，提的条件很难，但为了保命廖刚并不是不能够接受。
此时廖刚对于老门长要饶他性命已经信了大半。
“你怎么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
“就凭我是唐门的现任门长唐炳文，我以唐门门长的名义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杀你。”
听到面前这个老头是唐门门长，而且其他几个唐门之人都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廖刚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恭声道：
“晚辈廖刚，见过唐门门长！”
老门长眯眼看着廖刚说道：
“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
“相信，晚辈相信，只要能饶晚辈一命，晚辈愿意今生供唐门驱使。”
廖刚连忙收起那副硬气的表情，转而毕恭毕敬的说道。
“好。”
“那就说说吧，那人现在在哪？”
老门长答应了一声，随即便让廖刚说出那人的下落。
廖刚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人是个刚加入全性的新人，我跟他的联系方式和交易地点是……”
“关于那人我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说完后，廖刚静静的等待着老门长的下文。
只见老门长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心中整理分析那人的信息，随后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廖刚后便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老门长那平淡的声音便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慧中，这人交给你了。”
廖刚不解的看着老门长的背影，但很快卢慧中那张好看的脸庞便出现在他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被卢慧中盯的有些发毛，廖刚尴尬的问道：
“这位，额，慧中姑娘，门长这是什么意思？是让我以后跟着你吗？”
卢慧中的眼中闪过一抹凶芒，其中夹杂的丝丝恨意强烈无比，只见她冷冷的说道：
“我姓卢，蜀中卢家的卢！”
廖刚顿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但下一秒卢慧中手中手刺动了起来，只听到四声闷响，廖刚的四肢关节便被手刺尽数刺了对穿。
廖刚登时在地上绝望的叫喊起来。
“你们唐门不讲信用，卑鄙无耻，小人行径，就不怕传出去让整个异人界耻笑吗？”
卢慧中嗤笑了一声，冷笑着看着在地上不断扭动试图远离她的廖刚，不屑的说道：
“信用？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讲信用！”
“再说了，今天你死在这，谁又能知道今天的事？”
廖刚听完后无言以对，一时间竟忘记了挣扎，只能绝望的看着卢慧中缓缓走来。
卢慧中在廖刚的身边站定，俯身直视他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算上阿麟，卢家上下七十四口人被你们这帮畜生屠杀。”
“那我就刺你七十四下，你放心，我这根手刺上没毒，你会死的很慢很慢。”
“为了加强你们这帮畜生体验感，我找老皋要了能放大感知的药物，你会清晰得感受到每一丝痛苦。”
说着卢慧中取出一个小葫芦，拔开盖子便不由分说得给廖刚强行灌进了嘴里。
接下来得很长一段时间张浩的耳中都充斥着廖刚的惨叫。
从一开始得咒骂变成了痛不欲生得惨叫，再从大声惨叫变成了绝望的求饶，最后从求饶声变成了小声的呢喃。
到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
廖刚的全身已经被鲜血染红，正面满是大大小小的血洞，从一个个血洞中流淌出的鲜血更是在其尸体的周围汇聚成一大片血泊。
而卢慧中正瘫坐在廖刚尸体旁的血水中愣愣出神，手中的手刺也被她随意的丢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已经能够自己站住的张浩看着不远处的景象，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没办法，廖刚这种死法实在太血腥太缓慢了。
张浩前世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啊，甚至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杀过人，哪里受得了这种疯狂的刺激，只能不断压下胃里的一阵阵翻涌。
只是此时张浩不光是胃里感到恶心，心里更是隐隐有些担忧。
“没见过这种死法？”
就在这时，老门长那平静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张浩被这突如其来的搭话下了一跳，待意识到声音的主人是谁后尴尬的笑了笑：
“死人见过，但这么死的还真没见过。”
老门长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人的死法多的是，见多了就习惯了。”
“慧中情况特殊，平时并不是这样，不过这伙人屠了卢家满门，遭逢巨变，她一直在强撑着罢了，这样发泄一下也好。”
怕吓到张浩，老门长主动向他说了一下卢慧中这样的原因。
见张浩仍然有些紧张，老门长也有些不明就里，随即转念一想他便反应过来，有些好笑的问道：
“怎么，你怕我们灭你的口？”
被戳中心事的张浩顿时一惊，连忙摆手否认道：
“怎么会，怎么会，晚辈能认识您这位唐门门长，高兴还来不及呢。”
“没说不怕，那就是怕喽？”
张浩被问的一愣，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前辈乃是名门正派的掌门，怎会对我这小辈出手？晚辈自然是不怕的。”
“行了，别描画了，不会灭你的口，把心放肚子里吧。”
“我们唐门是生意人，生意上的事我们一诺千金，我们的信用只对我们的雇主，跟廖刚这种恶徒我们可不用讲信用。”
听完老门长的话，张浩心中的那点担忧顿时烟消云散，笑着掩饰心中的尴尬。
“哈哈哈，晚辈不敢，晚辈不敢。”
老门长深深的看了张浩一眼，不在跟他扯这些没用的，正了正神色对张浩说道：
“小友今日出手相助不光救了李鼎的性命，也帮我们唐门除了杀害我们唐门弟子的仇敌。”
“多余的话老夫就不多说了，以后有时间来唐门坐坐。”
张浩听后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脸色一变，连忙躬身对老门长行了个道礼。
“多谢前辈好意，晚辈有机会一定去唐门拜访。”
刚说完张浩便被老门长抓着手臂扶了起来。
“小友，不必多礼。”
但下一秒老门长便通过抓着张浩胳膊的手，敏锐的感受到了张浩此时体内经脉的糟糕情况。
“小友，你这内伤有些严重，一个人在外行走不太安全，不若暂且跟着我们吧？”
“我们唐门有些梳理经脉的手段，虽然比不上济世堂的那些医科圣手，但多少的也能帮你治疗一下。”
张浩略微考虑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现在那些满清余孽正在找他，以他现在的状态一个人在外行走确实有些危险，一旦被发现连逃跑都跑不掉。
而且跟唐门几人一起总归有个照应，他可不觉得那什么苏公公敢招惹唐门。
毕竟唐门是专营刺杀的门派，能够给满清余孽造成的伤害也许比其他任何门派都要大得多。
张浩被李鼎搀扶着来到渡口的小船上，准备渡河去对面。
坐在摇晃的小船上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江面，张浩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向坐在他身旁的李鼎问道：
“咱们这是要去哪？”
李鼎笑着回道：
“龙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