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姚广孝
京师
浙江的消息传回,官场上下无不震惊,不是震惊出了那么多大案,而是震惊朱雄英杀人抄家毫不手软,就算勋贵、功臣之子也一样。
李府
“父亲,太孙所杀皆是有罪之人,父亲又何必忧虑。”
李善长又怎么会不知道朱雄英其实杀的人并不多,要是朱元璋处理这种案件,人数翻个三五倍都是轻的,任何有怀疑的都会被杀。
“太孙去了江南?”
“恩,刚刚到苏州,听说是沈家人接待。”李祺说道,“说来也奇怪,方孝孺谋反,余者皆被诛,唯独沈家兄弟逃过一劫,难不成太孙真的喜欢钱?”
“太孙要喜欢钱,从浙江抄来的田亩就不会分给穷人了。”李善长说道,“你让人打听苏州方面的消息,只听,不要轻举妄动。”
“父亲也多休息,不可操劳。”
“行了,你先下去吧。”
李善长不是忧虑,他是怕了,非常害怕。
早年淮西勋贵和浙东文人争斗,朱元璋借助胡惟庸之手将浙东文人压了下去,朱元璋顺势提拔大量北方人。
等胡惟庸势大骄纵,朱元璋又顺势诛杀胡惟庸,还废除了丞相,大权独揽。
朝堂上各方势力好不容易达到一个平衡点,方孝孺这帮野心家竟然鼓动江南士绅政变,企图趁朱元璋和朱标病重夺权。
当时李善长同样有布置,一旦方孝孺政变真的成功,他就会带领淮西勋贵支持朱雄英,那时重新拿回丞相之位不是梦,或许还能谋夺更多。
李善长与方孝孺唯一的区别是李善长更有战略定力,事情不到最后一步绝对不动。
也不能说方孝孺急功近利,双方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战略诉求不一样,
方孝孺要成功只能步步逼近,李善长则不同,他甚至可以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慢慢规划,有了江南文人这个共同的敌人,还能更容易团结勋贵。
此后朱元璋康复,方孝孺快速败亡,都在李善长预料之中,李善长没有预料的是事后追究的牵扯面那么广。
朱雄英杀人是不多,准确率高,将浙江大部分乡绅、善士一扫而空,哪怕江南文风极盛,这一下也打断了脊椎,没有两三代人积累,很难缓过气来。
这就带来一个问题,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朝堂上将没有文人势力能与勋贵对抗,这绝不是一个皇帝希望看到的,尤其是朱元璋,一定会拼命削弱勋贵,使其重新达到平衡。
上一次削弱勋贵借了胡惟庸的头,这一次会不会借他李善长的头。
李善长联想到以后的发展,已经有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所以他让李祺严密监视朱雄英的动向,若朱雄英在江南复刻浙江故事,那李善长没有选择,只能告老,若不甘心告老,只有放手一搏。
燕王府
与李善长一样感叹朱雄英所作所为的还有朱棣,以及朱棣刚收的僧人姚广孝。
诸王修行功法,朱元璋得知秦王朱樉毫无进展,又见到陕西送来的非人罪证,大为光火。好在马皇后从旁劝说,并建议派高僧随侍诸王,为诸王祈福,也让诸王多行善事。
就这样姚广孝与朱棣相谈甚欢,成为坐下之宾。期间姚广孝为朱棣讲述天下各方势力,推导将来走向,甚得朱棣欢喜。
姚广孝送了朱棣一顶白帽子,王加白就是皇,意义不言而明,朱棣拿着帽子并未表现出其他神色,反倒令姚广孝有些疑虑。
此后两人并未对白帽子纠结,姚广孝认为朱棣是默许,尽心尽力为朱棣规划。
两人的规划中,朱雄英总是脱不开的点,因为大明自从朱雄英死而复生发生了许多转变,这些转变超脱两人的知识储备。
没办法推断,没办法预测,只能见招拆招,等于丧失战略主动权。于是姚广孝一直盯着朱雄英,自然第一时间获知朱雄英的所作所为。
“我那侄儿人不大,心真狠,这是把浙江杀了个遍。”
“太孙是杀痛快了,朝堂上又该波诡云谲了。”
“竟敢谋害父皇,他们该杀。”
“贫僧曾想过他们会不甘寂寞,没预料他们会如此仓促,似有人推波助澜。”
“大师,这件事就不要说了。”
“确实,多说无益。江南伤筋动骨,朝廷勋贵一家独大,陛下必增权大王,只是不知何时让诸位大王返回藩地。”
朱棣总不能告诉姚广孝他们要练功,练不成不能回去。别说姚广孝还没被朱棣认为心腹,就算面对心腹,功法一事涉及皇家秘辛,朱棣也不会向外说。
“二哥犯错,连累我们兄弟几个一起受罚。”朱棣只能将矛头指向朱樉。
“贫僧听闻太孙单独饶恕沈家,江南其余人家也未曾大肆株连,若给江南留下这口元气,朝中短期内不会有巨大变动,大王还要长困京师深潭。”姚广孝说道,“贫僧愿往江南一行,助大王早回藩地,行大事。”
“你要去见朱雄英?”
“贫僧已是燕王属臣,自不会去见太孙。”
“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多说。小心行事,万事不必强求,事不济可回返。”
“贫僧知轻重,大王安心。”
被多方关注的朱雄英正被沈家款待,一众官吏、乡绅也都到场作陪。
酒宴过后,其他人不清楚朱雄英的心思早早离开,留下沈家兄弟打探底细。
朱雄英在浙江的举动真把江南众人吓死了,这可不是死几个人那么简单,不但人要死,传家的田亩被分,还用汉奸这个词把名声搞臭。
江南士绅并不认为朱雄英会一直讲什么民族、国家,只认为朱雄英弄一个高大上的名头玷污士大夫名声而已,自然他们就摸不清朱雄英的脉络,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这就让朱雄英很不满,他已经在浙江做事很清楚,到了江南后总该有人主动点,可惜所有人都不见棺材不落泪。
“殿下……”
“行了,别说了。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我继续巡查江南,伸百姓冤屈;要么你们听我的命令,改行。”
“殿下,臣不明白。”
“明日你们随我去新建的工厂,看过就懂了。”